逼仄的空间内回荡着不知名的音乐,间或溢出广播主持人无聊的对话,是他听不太懂的口音。傅珩之和司机交谈,也说着那种奇怪的语言。
末了,他低声问:“你在说什么?”
傅珩之也低声回答:“确认了一下目的地。”
到墓园门口的时候已是傍晚,雨已经停了。
傅珩之停下脚步,看着阴沉的天:“要不要进去?”
宋西岭犹豫。他其实不太想进去,他不认识傅珩之的家人,也没想过会认识——即使这是一位过世的人。但是一个人站在公墓门口,天色昏暗……
傅珩之忽然牵起他的手,慢慢地走进去。宋西岭没有拒绝。
偌大的公墓没有人,十分寂静,屹立着数不清的墓碑,宋西岭抓着傅珩之的手,越来越紧。
傅珩之忽然侧目,问:“没来过这种地方?”
“没。”宋西岭老实说。
他连他爸的坟都没去过。小的时候,他妈不让去,后来长大了,一不知道地方,二也没什么想去的念头。即使他爸离世,后来的好几年里,他也怨恨着他。因为他,他们家才变得支离破碎,也是因为他,弟弟的病迟迟不见好,还产生了更多的心理问题。
傅珩之用力回握着他的手,温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宋西岭的掌心,他感到心安了些。
他们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宋西岭看着上面的女子,她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前方,短发,五官和傅珩之颇有些相似。
他忽然不怎么怕了,去帮傅珩之摆放鲜花和纸钱。
他看到另一侧有一束新鲜的菊花,并不是他们带来的,便问:“有人来过?”
“嗯,可能是我妹妹。”
宋西岭“哦”了一声。
将那些精巧的糕点一一摆好,傅珩之燃起香烛,明亮的火光在阴沉的视线中极具冲击力,映照着他冷硬的脸颊。
他说:“我妈走的时候,我差不多十六七岁。”
宋西岭有些动容,说:“出了什么事?”
“心脏病。”傅珩之慢慢地说,“我不知道她有心脏病,她没和我提过。我也没关心过。”
“这不是你的过错。”
“她在外面听到我爸有了外遇的消息,差点气疯,闹着要离婚,我爸不同意。后来那女人带着儿子找上门来,我妈捂着胸口倒下去,再也没起来。”
宋西岭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说不出来。他蹲下去看傅珩之的脸,发现他只是在认真地看着烛火,没有多余的表情。
傅珩之隔了一会儿又说:“我小的时候,她对我特别严格,我的成绩必须保持在年级前五十。我初高中都是省重点学校,要保持这个成绩,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我就是做到了。除了学习,她还逼着我参加各种兴趣班,什么拳击、长跑、吉他……剩余的时间,她带我见各种各样的人,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我没有选择发展自己兴趣的权力——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同龄的朋友都在打游戏、谈恋爱,我连游戏的手柄都没摸过,更别说手机电脑。我那时候挺恨她的。”
“后来呢?”
“后来我刚懂事了些,知道她是为我好,她忽然就走了。一夜之间,我知道从那天起,再也没人管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我没怎么犹豫就选择学医。一开始打算学心脑血管相关,后来我意识到再怎么学她也不会回来,就换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