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裘千虎点点头,“您就是这会儿想走,也没问题,可咱还没见到人呐,您是看出什么了吗?”
“我也说不上来,府里看上去挺正常的,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蔺宁说道:“那个小厮就不对,一声不响地把我们领进来,径直带到了这间茶室,像是有人安排过似的。而且,他特意绕开了去往正厅的路,这不是寻常人家待客的路线,我猜测正厅一定发生了什么。”
裘千虎顿时紧张起来,“真、真的自投罗网了?”
“谁知道呢。”蔺宁边说边朝着窗外望去,“来都来了,是人是鬼的总得瞧一眼吧。”
窗外正是夏末初秋的盛景,院子里种着几棵垂柳,平日里看应是摇曳生姿的,可今日一望,像极了一排排吊挂的野鬼。
蔺宁收回视线,就听廊下传来了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推门而入的是个胡子拉碴的糙汉子,汉子开门见山:“呦,就是您二位找宁老爷子吧,不巧,见不着了。这宅子现在被咱鹫人占了,您二位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听见“鹫人”二字,裘千虎登时就要拔刀。
岂料蔺宁比他还快,上前一步按住了他,随后走到那名汉子面前,双手一摊,说道:“谁说不是时候?我看正是时候,我嘛,就是‘自投罗网’,来给你们做人质的。”
这下莫说裘千虎,连那个汉子都傻眼了。
蔺宁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你们占了宅子,绑了宁老爷子,无非就是想着以此威胁明王,既然如此,不如换我。你大可以去打听一番,问清楚了,我与明王是什么关系。”
那汉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蔺宁,“老子晓得你与明王是啥关系,脱裤子的关系嘛,但你真的愿意让老子绑了你?”
蔺宁的嘴角抽了抽,心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走到椅子前坐下,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绑我,有两点好处。第一,宁老爷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选这样一个人做人质,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第二,宁老爷子人微言轻,只是个少卿,陛下不会管他的死活,但陛下定会设法救我。”
“陛下凭啥救你?”汉子道:“再说,头儿只交代了对付明王,没、没说对付陛下。”
蔺宁听到这里,心里边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些人果然是针对褚元祯的,他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又道:“你既然认得我,那一定知道我曾为天子帝师,是我力保才将陛下送上皇位,陛下唤我一声‘老师’,又怎会置我于不顾?你再瞅瞅我与明王什么关系,就像你方才说的,脱裤子的关系嘛,但是男人哪个不是朝三暮四?万一明王狠心舍弃了我,你们还能拿我要挟陛下,多划算啊。”
这番话说得恳切,那个汉子认真想了一会儿,说道:“你等着,我去叫个人来。”
汉子一走,裘千虎按捺不住了,“您说什么呢!殿下对您掏心掏肺,是绝不会舍弃您的!”
“我知道。”蔺宁快速说道:“除了宁太妃,子宁就剩宁老爷子一个亲人了,我必须救他。倘若他们真的同意了,你就立即带着人离开,老人家经此一劫多半受了惊吓,回府后让颜伯给他瞧瞧。”
“您怎么办?”裘千虎说:“还是不成!您再给他们说说,我可以替您留下!”
“你得出去。”蔺宁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府上有多少兵力?打得过这些人吗?”
裘千虎摇了摇头,“悬。”
“那你听好了,既然打不过,就不要设法来救我,你们只管看家护院,万万不能出现宁府这样的情况。”蔺宁语气稍缓,“如果出去了,安顿好宁老爷子,你就替我去办一件事,去闫记找闫掌柜,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
“闫记?”裘千虎迟疑地问:“您、您这会儿还想着吃呢?”
“饿死鬼投胎不吉利嘛。”蔺宁笑道:“你就与那闫掌柜说,如果方便,派人送些点心过来。”
“行。”裘千虎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问:“那您还想吃什么?”
“没了,独独嘴馋闫记的点心。”蔺宁说罢敛了笑意,抬头看向门口,“有人来了。”
果然,门帘一动,一个男人大步走了进来。男人的气质与先前的糙汉明显不同,藏黑色劲装束身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只是面上蒙着黑布,堪堪露出一对眉眼。
蔺宁盯着那双眼睛瞧了一会儿,率先开口:“你放了宁老爷子,我留下供你驱使,如何?”
男人听后笑起来,“褚元祯待你不好吗?竟要你这般讨好他,以自己的命换一个老头子的命。”
蔺宁看着他,“你认识明王。”
这是个陈述的语气,男人登时敛了笑意,“为何这么说?”
“你一介市井小民,如何知晓明王的名讳?即便知晓,多数人也不会这么叫,总要称呼一声王爷的,直呼皇室名讳可是大不敬。”蔺宁向前逼近一步,“何不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好一个市井小民,市井小民该死吗?”男人侧身躲开,话锋一转,“你方才还说要供我驱使,做人嘛,讲究一个‘言必信,行必果’,供人驱使就得有供人驱使的样子,最好收起你那副故作聪明的嘴脸,若是做不到岂不是‘小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