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钦说你臂力了得,果然不假。”穆廖用手掌抚摸受惊的马匹,眼睛却直直看向褚元祯,“很少有人敢正面接下我的刀,你方才没有躲开,小胳膊还能用么?”
褚元祯右臂确实阵阵发麻,但并不影响挥剑,他意识到穆廖的实战经验远在自己之上,于是决定避其锋芒不再与之硬碰硬。
后边的边军已经按耐不住了,面对西番一次又一次挑衅,他们只想砍断对方的马腿,让这帮蛮人趴在地上喊娘。
马蹄再度踏响,这次不是一对一的试探,而是全军压境!褚元祯在一左一右的掩护下俯身前冲,露出剑锋砍向马儿前膝,只听一声嘶鸣响起,马儿整个朝前栽去,把背上的人也甩了下来,那人还来不及爬起,转眼就被抹了脖子。
此招管用!
边军们有样学样,迅速分成了三人小队,两边的给中间的打掩护,三人合力将骑兵拉下马。西番人打小长在马背上,但大洺的将士们不一样,他们习惯了在校场上练习刀剑,很多人对马术并不精通,但只要两只脚踏在地上,他们就能发挥最大的战力!
秋风呼啸,飞沙扑面,京都城外俨然变成了黄泉道。
骑兵冲锋时扬起的尘土,刀剑碰撞时迸发的火星,还有一个个惨叫着倒下去的身体,成了人们眼中唯一能看到的东西。
西番本是胜券在握,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边军这边吃了人少的亏,一个个都是咬着牙硬扛。
这一战打到了太阳落山,眼瞅着最后一点余光也要散了,穆廖吹响哨角,还能动的骑兵们立刻翻身上马,迅速向着北方撤离。
褚元祯勒住缰绳,向后方的边军打了个“停”的手势。他骑马绕了一圈,抬手摘掉了头盔,对迎上来的严绰说道:“清点人数,今晚在这扎营。”
这是喘息,但绝不是结束。
*
消息传回宫中,等了一天的大臣们总算松了口气。此刻偏殿里灯火通明,无一个人离开,眼下不是松泛的时候,西番没有撤兵,明早的太阳和夜里的突袭,谁也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
蔺宁望着前来传信的士兵几次欲言又止,魏言征看出了他的心思,悄悄将那士兵唤到跟前,问道:“可有见到明王殿下?”
“有。”士兵点了点头,“明王殿下命边军原地驻扎,还命小的速速将消息传回宫中。”
“不、不是这个意思。”蔺宁下意识攥紧了手心,“你近距离的瞧过他没有?他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这个……”那士兵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这个小的实在看不出来,天太黑了,殿下的甲衣都未来得及脱呢,哪能看到身上?小的瞅了一眼,大约是无碍吧。”
无碍,可无碍也分很多种。
“知道了。”魏言征拍拍蔺宁肩膀,又朝着士兵摆了摆手,“你回去复命吧。”
天色已晚,还有其他人在场,蔺宁克制着想要出城的冲动,拿起刚刚送来的军报分散注意,他看着那字迹没有熟悉的笔锋,就又联想到褚元祯这个人,心里一阵发紧,立马坐不住了。
“你去奏请。”魏言征先他一步开口,“就说——慰问将士,再向太医院要些伤药什么的,以陛下之名前去探望,他们才打了一场恶战,定是需要这些东西,如此也能鼓舞士气。”
这是魏言征情急之下想出的点子,有点词不达意。蔺宁却听懂了,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朝魏言征行了个俯首大礼,“魏兄,来日我与子宁大婚,定让你坐主桌!”
那头褚元恕正同兵部的人谈着什么,闻言只是想了片刻,便命满祥带蔺宁先去太医院取伤药。
眼下宫中正是自顾不暇的时候,根本腾不出多余的人手,蔺宁也不愿在这时候自讨没趣,他没向褚元恕要人,取了伤药后径直出宫了。
回到府里一看,果然也乱成了一锅粥,好在有颜伯主持大局。
蔺宁长话短说,给颜伯交代完,又拉过裘千虎,“你随我一道去,咱俩骑马出城,谁也不带,快去快回。”
外面有西番人虎视眈眈,城中自然好不了哪里去,官府派出人手在街上来回巡逻,百姓们得了风声纷纷关紧自家门窗,有钱有势的人家也派府兵严守大门,俨然已呈戒备之势。
蔺宁与裘千虎跑至西城门,守城的正是司寇青。司寇青见蔺宁没带护卫,还要出城,就从身后喊了一人出来,对蔺宁说:“眼下城防这边抽不出人马,但此人还请大人带在身边。此人名唤任良,可以信任,倘若出了意外,就让此人回城报信,多一人多一份保障,才是不负当日殿下所托。”
蔺宁应了,颔首谢过,司寇青挥手示意开门,“请大人务必小心!”
一门之隔,外头却是险象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