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眼睛的缘故,蔺宁看不清他的表情,若非如此,定能瞧见堂堂五皇子那张因害羞而涨红的脸,慌乱的模样像极了偷吃糖果而被抓包的小孩。
牢房里落针可闻,蔺宁没等到回复,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也是……我也觉得不可能,不过你这话说得,实在是叫人误会。”
“误会?哪里误会了?”褚元祯倏地站起身,“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竟然问我……问我……你当真是把脑袋撞坏了吗?!我许你搬进我的屋里,你、你让我把你当妻,我自是没有娶过妻的,或许诸多地方都不如你意,但只要你说了,我便改!一定改!你在我府上住了这些日子,我对你是何种心思,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蔺宁被这番话打得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褚元祯望着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我是色令智昏!”
外头的颜伯听见声音,佯装咳了几声。
俩人同时收敛了神色,褚元祯自己给自己顺气,重新走到蔺宁身边坐下,“算了,这种事情总要讲个你情我愿,你……你对我是不是没有那种意思?不用勉强,即便没有,我也会救你的。”
“有、有啊!我当然有!”蔺宁终于回过神来,摸索着抓了褚元祯的手,“你不是‘色令智昏’,而我是‘见色起意’。我对你早就有那种意思了,若知道你是喜欢男人的,我又何必忍得这么辛苦?定是早早将你拿下了。”
“我不喜欢男人。”褚元祯皱了皱眉,“成竹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我与他也是清清白白的。但是,你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
“骗你什么?”蔺宁觉得自己瞬间好了,身上也不痛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之前没与你说,是怕你不高兴。龙阳之好什么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你们这儿确实不多见,你又是个践规踏矩的人,万一触了忌讳,那便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我不想因着此事与你疏远,才一直缄口不提。”
“你是个笨的。”褚元祯似是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我别院里养的山鸡都比你聪明。”
蔺宁闻言笑起来,“那明日你熬一锅鸡汤送来,给我补补脑。”
气氛正是好的时候,却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颜伯的声音响起,“殿下,换值的人来了。”
褚元祯道了一声“好”,忽地俯身压了上来。蔺宁仰起头,既兴奋又忐忑地等待着,岂料褚元祯什么也没做,只是捋了捋他额前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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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帝的丧仪没有大办,据说“从简”是建元帝生前就立下的规矩。
等诸事皆毕,褚元恕设宴招待百官,此宴名为“百官宴”,连地方的官员也都在宴请之册,收到宴请的官员个个心里打鼓,谁都猜不透这位新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尚在孝期就大摆宴席,这种情况属实不多见。
京都里风向尚不明确,所有赴宴者都是谨言慎行,唯陵南李氏格外张大其事。先前建元帝驾崩,殿前守着的除了禁军还有京都营的人,就暗示李家已经能调兵遣将入了禁中,如今李氏从皇后一跃成为太后,李鸿潜入宫的频率也多了起来,赶上这一日风格丽日,兄妹俩在御花园闲谈。
“世安怎么想的?挑这种时候办‘百官宴’,与你说过没有?”李鸿潜喝了一口茶,随口问道。
“哥哥不记事了,怎还能叫‘世安’?即使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也得称一声‘陛下’。”李氏拿起一块梅花糕,掐在指间看了看,“即便哀家见了,也得叫‘陛下’的。”
李鸿潜抬起眼,轻笑一声,“是,哥哥见了妹妹,那也是照常行礼的,大洺礼数素来如此。”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如今,我们李家算是走到了前头,只要再把玉玺的事情办妥,这天下冠着谁的姓氏,还重要吗?”
“说到此事。”李氏放下梅花糕,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前几日钱汝秉来报,说褚元祯带人找去了宗人府天牢,手里拿的还是陛下亲笔题得手谕。这小子已经知道蔺宁被关在天牢了,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又是怎么说服陛下而拿到手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