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放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就像褚元祯说的,笨蛋都会选。可是此时此刻他犹豫了,他不想把一个原本无辜的人卷进来,他想让褚元祯走一条平平安安的路。
窗户似是被风刮开了,褚元祯扭头望了一眼,说道:“我该走了。”
“去哪儿?”蔺宁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袖,“有人在外面?”
“是褚元恕,你被关在这里的消息也是他告诉我的,眼下皇后和大臣们都候在奉天殿,我不能离开太久,皇后会起疑心的。”褚元祯边说边换上自己的衣服,“想想我说的话,在这里等着我。”
“你说外面的人是褚元恕?”蔺宁诧异地问:“他怎么会帮你?”
“因利而制权1罢了。”褚元祯神色平静,“最晚子时,我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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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钟终于响了,整整四十五下,众人乌压压地跪下去,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陛下”,此起彼伏的哭声骤然响亮了起来,这便是建元帝最后的尊荣。
宫城外的人纷纷垂泪,宫城内的人各怀心思。
已被人唤做“太后”的李氏出了奉天殿,由下人搀着往自己的宫里走去。
一旁的侍女问道:“太后何故这样着急?在奉天殿里歇一晚,也不是不行的。”
“不是哀家着急。”李氏步履平稳,“是有人已经去了哀家宫里,哀家再不回去,贵人就要丢了。”
“太后便是最大的贵人。”那侍女嘴甜,“还有谁能比太后金贵?”
李氏笑而不语,加快了脚下的步调。
另一头,蔺宁坐在废弃的佛堂中琢磨着心事,他想得太过入神,有人来了也没发觉,直至侍女出声唤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太傅大人好大的架子!您这是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入神,魂儿都要没了。”侍女吊着嗓子说道:“见了太后还不行礼?”
蔺宁慌忙撩袍跪下,脑门磕到地上,人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太后?”
李氏一袭月白素服,右手搭在侍女的小臂上,她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森冷地注视着蔺宁,建元帝的驾崩并未对她产生丝毫影响,那黑漆漆的眸光里满是上位者的倨傲。她缓缓开口,“一朝天子一朝臣,蔺大人,换代了。”
蔺宁没有抬头,闷声说道:“在朝为臣者,侍奉天下人。臣是大洺的臣,不是某一个人的臣。”
“蔺大人博览群书,连话都讲得好听,当真与那些舞刀弄枪的粗人不一样。”李氏低声笑起来,“哀家当蔺大人是个聪明人,也不多言。今儿外头湿寒,哀家只问一句,完了,便派人送蔺大人回府,可好?”
蔺宁也跟着笑,边笑边答:“太后请讲,臣定当知无不言。”
俩人皆假以辞色,李氏却突然止了笑意,话锋一转,问道:“玉玺,在哪里?”
“什么玉玺?太后莫要吓臣。”蔺宁抬起头来,“玉玺乃皇帝私印,是皇权的象征,群臣莫敢用矣。太后此问,臣不知该如何回答。”
“蔺大人,别装了。”李氏的眼神变得阴戾,竟从袖间抽出一把薄刃来,她用刀尖轻轻挑起蔺宁的下巴,“哀家与先帝夫妻二十余载,先帝想什么,哀家知道,先帝怕什么,哀家也知道,先帝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他一定会把玉玺托付给你。但是,先帝错了,大错特错,你非褚氏血脉,又无门第傍身,玉玺在你手里有何用?不过一块破石头而已。”
“太后的意思是——”蔺宁望着她,“玉玺在臣身上?如此就请太后搜身吧,臣愿自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