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雨才停,蔺宁被雨声扰了一夜,直至雨停才得以睡去。
褚元祯没敢惊扰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着外袍来到屋外。成竹已经在院中候着了,身旁还站着司寇青,褚元祯招了招手,示意俩人离远点,三人躲到了东墙根的石桌前谈事。
司寇青不知道屋里还有其他人,声音洪亮地说道:“殿下,您真是好谋略,那个鹫人果然招了!”
褚元祯睨他一眼,“大清早的,小点声儿。”
“啊?”司寇青莫名其妙,但还是听话地放低了声音,“照您的吩咐,我让任良乔装成送饭杂役,那男人看到一个陌生面孔,当即起了疑心。最后那一刀扎得极其逼真,他当真以为自己要被同伙灭口了,和孙子似的求着我们救他。”
“嗯。”褚元祯点了点头,“人没死吧?”
“没有,任良收着手呢,看着流了好多血,实则伤口并不深。”司寇青叹了口气,“咱们关了他这么些天,大刑小刑没少用,他始终没有松口,昨晚这一刀下去,立马全都交代了。可交代归交代,我听着也没啥有用的东西,他在鹫人里的地位不高,只是个听令行事的打手,根本不清楚雇凶杀人的人是谁,不过,他倒是供出了一处地点,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不着急,原本也没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褚元祯翻看着供词,说道:“把他已经招供的消息散播出去,鹫人那边对待叛徒绝不会手软,只要他们有所行动,我们就能顺藤摸瓜再抓几个。鹫人号称狡兔三窟,他供出的地点并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那怎么办?”司寇青有点着急,“这要是个假的,兄弟们就白忙活了?”
褚元祯抬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原来你只负责练兵,手下的人都训练得不错,但在拿主意方面委实差了点,这才一直被钱家人强压一头。我们同敌人打,不仅要靠拳脚,很多时候是心里的博弈,像鹫人这种对手,他们把自己捂得同铁桶一般,靠着一股同仇敌忾的劲儿连在一起,这样的组织最怕来自自己人的背刺。我设计引诱那个鹫人开口,并不是想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而是要搅浑这潭水,如果对手没有破绽,我们就要制造破绽,便是铁桶,也有被击破的那一天。”
司寇青似懂非懂,“我就是一介武夫,殿下愿意教我,我自是肯学的。”
“嗯,这事不难,你多看多琢磨,慢慢地就会了。”褚元祯顿了顿,“当务之急,是将地牢守好了,我们的人必须时刻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动手。”
“放心吧殿下。”司寇青拍着胸脯,“地牢周围全身我们的人,我还担心鹫人不敢来呢。”
“他们痛恨背后捅刀之人,一定会派出杀手灭口的。”说到这里,褚元祯忽地握紧了双拳,心底的郁闷又要翻上来,“反观父皇,身边养了个通敌的叛徒,竟还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此心软,倒还不及鹫人……”
“殿下。”成竹突然出声,“祸从口出,宁妃娘娘叮嘱过的。”
三人顿时都沉默了,这事关朝中的局势,皇帝选了谁,做臣子的只有认命的份儿。如今东宫正得势,他们跟着褚元祯,即便心中有怨气、有不平,也只能闷在心里。
那头传来“吱呀”一声,寝屋的门开了,蔺宁穿着内袍走了出来。
褚元祯抬头望去,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那内袍就是寻常衣袍的样式,只不过蔺宁没有系腰带,衣襟微敞,露出了胸口处巴掌大的肌肤。
这在几个糙汉子看来再正常不过,落在褚元祯眼中却像是“坦胸露乳”。他几步上前,脱下外袍罩在蔺宁身上,“出门不知道披件衣服吗?”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那敞开的衣襟紧了紧。
蔺宁任他捯饬,十分自然地走到石桌前坐下,“我在屋里听见你们说话,提到了鹫人,出什么事了?”
司寇青的嘴张了张又闭上,他只知蔺宁是太傅,先前褚元祯为了给蔺宁寻药,不惜违反军纪,受了五十军棍,他那时还感叹褚元祯是个尊师重义的人物,如今亲眼看着蔺宁从主院的寝屋里走出来,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成竹已经习惯了,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道来,末了又说:“既然太傅已经起了,我等就先告退,地牢那边还需人手。”
“慌什么。”褚元祯压下他,“太傅起了,你先去通知小厨房,一炷香后要用早饭。”说罢又转向司寇青,“我们双管齐下,我已经与太傅商量过了,魏府那边也要放出诱饵。对外,就说魏言征已醒,凶手担心身份暴露,定会再次雇凶杀人。这一次,你亲自带人去蹲守,势必要将凶手拿下。”
“此事须得问过魏夫人的意思,魏夫人点头之前,先不要打草惊蛇。”蔺宁接过话茬,“我觉得不只是魏府外围,连府内也要安排上我们的人。上一次鹫人能够潜入魏府,就说明他们熟知府内情况,最近我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后怕,魏府很可能已经混入了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