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宁埋头挑着鱼刺,褚元祯对自己这位大哥的敌意肉眼可见,在找到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前,他是万万不想触这个霉头的。
一盘鱼肉很快被剥了出来,蔺宁把盛满鱼肉的小碟推向褚元祯,“羽林卫那边问出什么没有?”
褚元祯一愣,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这是……给我剥的?”
“对啊,这桌上还有别人吗?”蔺宁瞥他一眼,“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大洺有对外的航道,褚元祯又喜食海错,府里的厨子经常变着花样地烹饪鱼虾。往日里,都是他将鱼虾剥皮挑刺处理得当放进蔺宁碗里,今日难得地做了回被人伺候的“大爷”,一时间大喜过望,因案情堆积的郁闷和不忿登时一扫而空,“羽林卫那边还没有消息,这事无需你费心,你只管把伤养好——对付鹫人,还有我呢。”
蔺宁听了直乐,“瞧把你厉害的,你有什么法子?”
“我想利用魏言征钓出幕后之人。”褚元祯顿了顿,“只不过,此举可能会令魏府再度涉险,你素与魏言征交好,若是拿他当做诱饵,我……我担心你不会同意。”说罢抬起头,像是在征询蔺宁的意见。
“你应该问魏夫人。”蔺宁搁了筷,“她是魏言征的妻,唯有妻子才能做丈夫的主。”
“好,我明日便去魏府,当面问过魏夫人。”褚元祯不知想到了何事,耳根忽地红了起来,“如今你住在我府上,也算……总之,你若遇到难事,记得先来找我,纵有万般难处,我也会替你做主的。”
蔺宁:“嗯……嗯?!”
入夜时又飘起了雨,羽林卫在京都有一处地牢,专门用来关押将死的囚犯,地牢位置偏僻,鲜少有人问津,今夜,地牢的入口处却停了一辆马车。
值守的侍卫是个新人,眼瞅着早就过了饭点,送饭的杂役才姗姗来迟,顿时有些不满,“怎么做事的?这么晚才来!”
“大人,这不是下雨嘛,路不好走。”那杂役身形佝偻,身上裹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粗衣,斗笠上的雨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您瞧,这是给里面的饭,馍都让雨水泡了……”
“行了!抓紧进去!”侍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按理,每日送入牢房的饭菜须经过严格盘查,但今夜雷雨交加,侍卫缩在屋子里,只远远地瞅了一眼那食盒,便挥手放行了。
地牢昏暗,杂役轻车熟路地来到最里侧的一间牢房,拿出两个被雨水淋透了的馒头和一小碟青菜,青菜顶上还盖了块发腥发臭的生肉1,“吃饭了吃饭了,今儿有肉。”
牢房里的男人闻声抬头,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你是谁?你不是平日里送饭的那个!这、这饭里怎么会有生肉?!”
“生肉嘛,自然是按照规矩放的。”杂役露齿一笑,“吃完了,就去找阎王爷报道吧。”
“我没说!”男人慌了神,猛地向后退了两步,“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不能杀我!”
“既是鹫人,就得守鹫人的规矩,要么杀敌,要么杀己。”杂役袖间滑出短刃,一下一下磕在栅栏门上,“兄弟,上路了。”
“谁他娘的是你兄弟!你们不能杀了我!鹫人不能杀了我!”男人嘶吼起来,拼命地扯动手里的铁链,“羽林卫呢?羽林卫呢!”
“啊,这门……”杂役一脚踹在栅栏门上,那门不争气地晃了几下,竟然开了,“……不结实啊。”
“羽林卫——”男人抻着脖子,“来人啊!都他娘的是死人吗!”
牢门摇摇欲坠,杂役抬脚迈进了牢房里。寒芒骤现,上一瞬还在垂死挣扎的男人突然没了声,那双满是惊恐的眼珠子瞪得溜儿圆,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胸前的血窟窿,“你们……真的……”
地牢外值守的侍卫终于意识到不对,忙不迭地冲进来,也只来得及扣下送饭的杂役。司寇青带着羽林卫匆忙赶到,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赶忙蹲下身查看男人的伤势,同时吼道:“快传军医!”
闪烁跳跃的烛火照亮了男人的脸,只见他唇瓣翕动,“救……救我……我、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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