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张爱民比较务实,他皱着眉问道,“想法虽好,但这投资……从哪来?技术又从哪来?”“我来解决。”江彻的回答,简单直接。“精密零件厂,可以由江氏实业直接注资百分之五十,进行控股改造。订单我来保证,技术改造,我让研究院派人来指导。”“陶瓷厂和食品厂,我会联络一批浙省和粤省的民营老板过来考察。只要项目有前景,他们比谁都积极。如果资金还有缺口,江氏可以做担保,或者提供一部分无息贷款。”这番话,彻底打消了所有人最后的顾虑。出钱、出技术、出订单、出渠道、甚至还帮忙拉投资做担保……这已经不是“帮忙”了,这简直是把饭做好,嚼烂了,直接喂到你嘴里!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兴奋的议论声。然而,就在这一片热烈的气氛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我有点不同的看法。”说话的,是县委副书记周正国。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在平江县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干部。他一开口,会议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周正国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看了一眼江彻,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和警惕。“江总的思路很新潮,为家乡发展出力的心,也是好的。但是,”他话锋一转,“我们搞经济建设,还是要稳扎稳打,不能头脑一热。”“你说的这几个项目,听上去很好,可都是新东西,风险太大。万一搞砸了怎么办?”“还有,你招来的那些南边的‘客商’,都是私人老板吧?他们唯利是图,能靠得住吗?万一水土不服,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的烂摊子谁来收拾?”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句,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向了众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刘建国和张爱民,意有所指地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是,县里的经济发展,关系到全县三十万人的未来。这个规划,应该由我们政府来主导,多听听各方面的意见,反复论证。不能因为江总你个人影响力大,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番话一出,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就冷了下来。周正国的潜台词,在场的人谁都听得懂。他这不是在讨论风险,他是在质疑江彻的动机,是在宣示政府的主导权。他觉得江彻一个商人,手伸得太长了,已经干涉到了政府的职能。他这个老资格的副书记,感到了自己的权威,正在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所挑战。刘建国和张爱民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他们生怕江彻年轻气盛,当场发作。要是把这位“财神爷”给气跑了,那平江县就真的没指望了。然而,江彻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没有丝毫的恼怒,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他重新坐回座位,看着周正国,平静地说道:“周副书记的顾虑,很有道理。任何投资都有风险,稳健是第一位的。”他这个态度,让准备看好戏的周正国,都愣了一下。“所以,”江彻继续说道,“我刚才说的,不是空口白话,也不是在要求县里必须做什么。”“我只是提供一个可能性。”“为了打消大家的顾虑,我提议,我们可以先从风险最小,见效最快的项目开始。”“就是那个精密零件厂。”江彻的目光,转向刘建国和张爱民。“这个项目,由江氏实业负全责。我们出资,我们改造,我们派人管理,我们保证订单。县里需要做的,就是把那家已经倒闭的机械厂的厂房和设备,折价入股。盈利了,县里按股份分红;万一亏损了,所有损失,由我们江氏实…业一力承担。”“我们不谈规划,不画大饼。我们就先把这一个样板,实实在在地打出来。”“等它建成了,投产了,盈利了,给县里交上税了,给下岗的工人们发上工资了,大家亲眼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我们再来讨论,要不要搞第二个,第三个项目。”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事实,永远比任何规划和争论,都更有说服力。”一番话说完,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周正国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所有关于风险、关于主导权的质疑,在江彻这番“我全包了,亏了算我的”的豪言壮语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那么……小家子气。这已经不是在讨论问题了。这是一场,实力和格局的,全方位碾压。“好!”张爱民县长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叫好,打破了死寂。“就这么定了!江总,我们信你!县机械厂那边,我亲自去协调!三天之内,就把所有手续给你办好!”刘建国也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向周正国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悦。“老周,江总这是在拿出真金白银,来帮我们平江脱困。我们要是还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可就真的要被全省人民戳脊梁骨了!”,!周正国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但在刘建国和张爱民明确表态后,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他只能悻悻地端起茶缸,用喝茶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狼狈。……接下来的几个月,平江县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了起来。“平江精密零件厂”,在江氏实业的强力推动下,正式挂牌成立。江彻亲自从集团抽调了一支精干的管理和技术团队,由钱斌亲自带队,入驻了那间破败多年的老机械厂。推土机轰鸣着,推倒了危墙,平整了场地。一车车的崭新设备,从沪上,从粤省,甚至从德国,源源不断地运抵这个偏僻的县城。原本已经下岗在家,对未来失去希望的老工人们,在经过严格的筛选和再培训后,重新穿上了崭新的蓝色工装,走进了窗明几净,焕然一新的车间。整个平江县,都在默默地关注着这个新生的工厂。有人期待,有人观望,也有人,在等着看笑话。半年后。初夏的阳光,照耀在“平江精密零件厂”崭新的厂牌上。一辆中巴车,缓缓停在了工厂门口。县委书记刘建国,县长张爱民,带着县里各主要部门的负责人,前来视察。队伍里,县委副书记周正国的脸色,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负责接待的,是工厂的新任厂长,一个江彻从沪上挖来的,四十多岁,精明干练的上海男人。“刘书记,张县长,各位领导,欢迎光临。”厂长姓李,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上海口音,但他身上的那股自信和专业,却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没有过多的客套,李厂长直接将众人带进了生产车间。眼前的景象,让所有前来视察的干部,都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巨大的车间里,上百台崭新的机床,整齐排列,发出富有节奏感的嗡鸣。地面干净得可以倒映出人影,工人们穿着统一的工装,戴着护目镜,在各自的岗位上,专注而熟练地操作着。这哪里还是过去那个傻大黑粗,满地油污的老工厂?这分明就是一个,只在画报和电视上见过的,现代化的精密工厂!“我们工厂目前有员工三百二十人,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原县机械厂的下岗职工。”李厂长指着一个正在操作数控机床的老师傅,介绍道,“那位是王师傅,以前是厂里的八级钳工,现在是我们车间的技术骨干,上个月光奖金,就拿了三百块。”三百块奖金!这个数字,让在场不少干部都暗暗咋舌。这比他们这些当官的工资,还要高出一大截!一个正在休息的年轻工人,看到县领导,壮着胆子凑了过来,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刘书记,感谢政府,感谢江总!要不是这个新厂,我今年都准备去南方打工了。现在好了,在家门口,就能拿比外面还高的工资!”这番质朴的话,比任何报告都有说服力。刘建国和张爱民的脸上,笑开了花。周正国的脸色,却又难看了几分。李厂长带着众人,来到了质检室。玻璃柜里,陈列着一枚枚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零件,它们小巧而精致,宛如一件件艺术品。“这是我们生产的传动齿轮,精度达到了001毫米,主要供给江氏集团旗下各大工厂的自动化生产线。”“这是我们代工的液压阀芯,已经通过了德国方面的技术认证,上个月,第一批一万件产品,已经通过江总的进出口公司,发往汉堡了。”出口德国!这四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所有人的耳边轰然炸响。一个从县城破烂工厂里,生产出来的零件,竟然卖到以工业严谨着称的德国去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周正国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晃了一下。李厂长仿佛没看到众人的震惊,他拿出一份薄薄的报表,递给了张爱民县长。“张县长,这是我们厂上个季度的财务简报和税务报表。”张爱民接过报表,只看了一眼,呼吸就当场急促了起来。他的手指,指着报表上的一个数字,声音都变了调:“上个季度,你们……你们缴纳的利税,就有……五十万?”一个季度五十万!一年就是两百万!这一个厂,一年的税收,就快赶上过去全县财政收入的一半了!“是的。”李厂长点点头,平静地补充了一句,“江总说了,我们厂是平江的厂,所有的税,一分不少,全部交在本地。”“好!好!好!”张爱民激动得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拿着那张报表,手都在微微发抖,感觉那不是纸,是金子。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周正国的身上。刘建国缓缓走到周正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老周,怎么样?”“这个‘烂摊子’,你看着……还满意吗?”,!这句轻飘飘的反问,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周正国的脸上。周正国的一张老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一片。他看着眼前这个生机勃勃的现代化工厂,看着工人们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那份堪称奇迹的财务报表。他知道,自己当初那些所谓的“稳健”和“顾虑”,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输了,输得体无完肤。“满……满意……”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无比,“江总……高瞻远瞩,是我……是我的思想,太僵化,跟不上时代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低下了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就在这时,工厂外,传来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几辆挂着沪上和浙省牌照的轿车,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一群穿着讲究,一看就气度不凡的“大老板”。他们是江彻邀请来的,第一批前来考察平江投资环境的南方客商。李厂长笑着对刘建过说道:“书记,这几位老板,就是对我们那个陶瓷厂和食品厂项目,有投资意向的。”刘建国和张爱民的眼睛,当场就亮了。他们看着那些开着小轿车,神情热切的南方老板,再看看自己来时坐的那辆破旧的中巴车。他们终于深刻地体会到,江彻那句“把自家的米,做成满汉全席”,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要把“样板”打好了,根本不需要你去求爷爷告奶奶地招商。那些闻着香味的资本,自己就会像鲨鱼一样,蜂拥而至。……当天下午,县委常委扩大会议紧急召开。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半个小时后,一份红头文件,新鲜出炉。会议全票通过,决定聘请江氏实业董事长江彻先生,担任“平江县经济发展特别顾问”。当刘建国亲自将那块烫金的聘书,送到江彻手上时,他的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江总,这块牌子,不是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以后,县里所有关于经济发展的重大决策,我们都希望能第一个,听听你的意见。”“你,就是我们平江县的‘财神爷’,是我们的‘定海神针’!”从这一刻起,江彻在平江县的身份,已经超越了一个单纯的企业家。他拥有了,对一个地方政府的经济决策,最直接,也最顶层的影响力。……几天后。平江县税务局。沈知微刚刚结束在省里的业务培训,回到单位。一进办公室,就听见同事们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听说了吗?县里给江彻发了个什么‘经济顾问’的聘书!”“那可不!你没去精密零件厂看看,乖乖,那场面,跟电影里似的!听说上个月光交税就交了几十万!”“咱们局长都说了,以后江氏企业的税,要专人专办,服务好我们县里最大的财神爷!”沈知微默默地听着,没有插话。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桌上,放着一份刚刚从省里下发的,关于全省重点纳税企业情况的通报。她翻开文件,第一页,第一行,就是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江氏实业。看着上面那一长串令人目眩的数字,和对江氏实业带动地方经济发展的赞誉之词,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江彻的身影。从最初那个在筒子楼里,自信地说着要赚大钱的少年。到后来,在省城一手缔造了商业奇迹,建起“江氏中心”的商业巨子。再到今天,他回到故乡,运筹帷幄,以一己之力,撬动了整个县城的产业升级,成了县领导口中的“定海神针”。这个男人,似乎永远都在创造着让人无法想象的奇迹。她曾经为他那遥不可及的高度,感到过失落和渺茫。但现在,当她听到同事们谈论着,那些下岗工人因为他的工厂而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时;当她看到文件上,他为这个贫瘠的家乡,带来了如此巨大的,实实在在的改变时。沈知微的心中,那份仰望,已经悄然蜕变成了一种更深沉,也更纯粹的情感。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为之骄傲的敬佩。敬佩他,不仅仅是在为自己积累财富,更是在用自己的能力,去承担一份沉甸甸的社会责任。这种将个人事业与地方发展,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格局和胸襟,才是最让她感到震撼的地方。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江彻,在钱斌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他是来办理新项目投资的相关税务登记的。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敬畏。江彻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过,最后,落在了沈知微的身上。他微笑着,主动走了过去。“沈科长,听说你去省里培训了,回来了?”“嗯,刚回来。”沈知微站起身,有些局促地回答。“我听我们局长说了,”她鼓起勇气,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要不是你,那几百个下岗职工,今年冬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过。”“江彻,你……你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她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有些唐突,脸颊微微发烫。江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是一种,很轻松,很真诚的笑。“我只是做了个平江人,该做的事。”他办完事,礼貌地和众人道别,转身离去。沈知微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似乎并没有那么遥远。因为,他们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让它变得更好。巨龙,固然翱翔于九天。但他的根,始终,深植于这片他热爱的故土。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嘴角,勾起了一抹释然的,温柔的微笑。:()重生1980:从万元户到商业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