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这无厘头要求只是太宰治随意乱讲,结果隔几日才发现,这人居然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日光从窗户缝钻进来,在地上留下长长一道金线,将地板纹理切割成两半,留下清晰的明暗分割线。赤坂冶恍惚了十几秒后,豁然起身,撑着床坐了起来。床垫部分凹陷下去后,另一人立刻得到了反馈,迷迷糊糊发出一声不满的抱怨。
他是还没醒,但赤坂冶是彻底醒了。他看了眼墙角堆着的装备,终于回想起来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好事。
先不提他以后还有没有勇气把那身装备穿出门,他颇有些头疼地掀开被子,把太宰治拽过来检查了一番。他身上姑且就不提了,太宰治一向励志于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时常做完会多出不少伤口,但……
赤坂冶直接上手去掀他衣服,然后被他腰窝、手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刺到了眼睛。他没错漏对方脖颈锁骨附近已经颜色转深的吻痕,想来衣领以下还会有更多。昨晚闹到太狠、以至于半中就有些失控的事简直是贴到脑门上的劣迹,叫赤坂冶一时间崩溃到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动作倒是不重,但衣服都被掀了,太宰治要是再不醒也该有点问题了。被强制开机的感觉不太愉快,黑发散乱的青年抬手挡了下眼睛,才眯着眼瞅他:“……你在干嘛?”
赤坂冶:“……”
好问题。
他也想知道自己他妈到底在干嘛。
他头发也蹭得有些乱糟糟的,自来卷的棕色发丝已经长长一截、连刘海捋直了都能扫到耳根。他盘腿坐在旁边,耷拉着肩,哭丧着脸,看起来又自责又沮丧。
身形修长的青年就懒洋洋躺在旁边,抬手将手背搭在额头,昏昏欲睡。相比起赤坂冶,他好赖还穿了件睡衣,但那睡衣宽松的领口松松垮垮挂在肩头,衣摆也被撩起来、露出平坦的小腹和腰侧的指痕,活脱脱一副被人弄乱的凌乱模样,也不知是穿了更糟还是不穿更糟。
好一会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成功开机,然后一睁眼,就被赤坂冶这委屈的样子逗笑了,失声笑了出来。他看眼自己、再看眼赤坂冶的表情,就知道他在为何而郁闷了,这让他又觉得有趣,又是有些哭笑不得:“你在干嘛啊?”
他下手可比赤坂冶狠多了,在床上从来都是没轻没重,赤坂冶可从没抱怨过半句。他这不过掐了他两下,至于吗?
“你把我当成玻璃人吗?”太宰治觉得好笑。
刚睡醒就这样有点冷,于是他扯过被子把自己蜷缩进去,歪着脑袋仰头打量赤坂冶。
尽管这人努力板着脸,但他身上的低落情绪都快具象化成乌云了,眉眼和微表情写满了心绪。他可从来没见人因为两个淤痕就露出这种表情。
“很自责?”太宰治忍不住逗他,“看到我受伤会难受?会心疼?”
赤坂冶垂眸瞅他,默不作声。
“那我身上其他的伤,你看了不得掉眼泪?”太宰治声音轻快含笑,“呐,要不要哭一个看看?”
他还没见过赤坂冶哭呢,不知道这家伙掉起眼泪会是什么模样。
他忍耐、疼痛的时候表情很好看,哭的时候应该也很有趣吧?
赤坂冶:“……”
这人话里的恶趣味都要溢出来了。
被这样调侃,赤坂冶反而理好了情绪。他淡然表示:“我又不瞎,当然看到了。”
绷带全拆光了,该看到的他当然都看到了。这家伙身上的伤时常更迭,受伤频率比他自己要高多了——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赤坂冶平日其实很少受伤。
他低头看着太宰治困倦的模样,抬手抚摸了下他的面颊,替他将散落到额头的碎发拨开。细软发丝若有若无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感觉轻而真切,真实到无法忽视,就像眼前这个人一样。
“不过那些伤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吧。”赤坂冶说,“进了几趟医院?”
“没进哦。”太宰治懒洋洋地说,“港口mafia的医疗班水平也没这么差啦。叫他们帮忙处理一下就好。”
“所以确实是你自己弄的。”
“是哦?”太宰治笑着说,“很意外吗?”
“并不会。”相处时间长了,这点区别赤坂冶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他的笑意浮于表面、不达眼底,虽然心情不算糟糕,但这笑容肯定不是真实的。赤坂冶将他表情尽收眼底,只是说,“你想伤害自己是你的权利。”
太宰治笑容淡了一点。
赤坂冶眼睑微动,补上后半句:“不过我不想。”
太宰治似乎怔了一下。
他歪了歪头:“喂,你……”
不等他说完,赤坂冶就起身下床,径自去了浴室,十几分钟后才开门出来。他简单冲了下澡,又给手臂上的伤口换了药,然后去厨房泡了杯咖啡。水壶被架在炉子上烧开、慢慢发出清晰的声响,房间里另一个人活动的存在感很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