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求你了!
迦音握着沈良时的手怆然跪地,一边落泪一边榻前磕头。
中宵
她的手竭力伸向桌上的玉笛,迦音取来放在她手中,双手包着她的手握紧,沈良时疼得弓起背仰着头,汗滴不断滑落,打湿两鬓。
中宵攥在她手中,紧得发抖。
沈良时猝然睁大眼,双目失神地盯着帐顶,身体和神志宛如一分为二,一半痛不欲生,一半又异常清醒。
第二碗催产药端进殿来,不待凉下去就急急喂到她嘴边,被掀翻在地,她伸手抓到迦音,咬牙道:除非戚溯来,否则、否则什么药我都不会喝!
此话传到外殿,晏嫣然和林双同时抬眼。
林双向前逼近一步,让开。
晏嫣然挡在门前,道:见了你,她更不愿意生!
拖延时间太久,岌岌可危,沈良时的命已经和这个孩子牢牢拴在一起,一尸两命不再只是吓唬人的话。
多寿从殿外飞奔而来,跪趴在地,叩首大声道:戚公子已在赶来的路上
与此同时的一瞬,殿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林双眉头下压,周身一凛,喝道:让开!
晏嫣然一分不让。
她手中顿时聚力,呼之欲出,嘉乾宫随行而来的宫人从殿内绕出来,跪到她脚边,央求道:林双姐,娘娘说不愿见您!请您收手在外等!
林双一掌卡在中途,进退不宜,她两眼赤红,随着第二声嘶喊传来,再忍不了,一掌挥开众人,不顾宫人追上来拉扯,直接闯进内殿,先闻到异常浓重的血腥气,后听到殿内除了喊声,还有人在不断说话催促,让用力使劲什么的。
林双心乱如麻绕过屏风,方看清里面情景。
沈良时面色白得让人害怕,此时好似已经没了自己的意识,只能随着稳婆的话语用尽全身力气。她嗓子嘶哑,疼到极致时失了声,什么都喊不出来,徒劳地张着嘴大口呼吸,一只手抓着迦音,一只手攥着中宵猛地砸向床榻,身经百战却毫无刮痕的中宵在她手中被磕掉一个角。
林双跪在榻边抓住她的手,喊她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是指甲抓在林双手背上,陷进皮肉中。林双偏头看向床尾,几个稳婆同样大汗淋漓。
就没什么办法可以止疼吗?!去问太医,不行就去问戚溯!
稳婆解释道:娘娘此时不能失去意识,否则泄了力气胎儿
林双怒道:孩子的死活我不管,我只要她没事!
手背上又覆了一只手,林双扭回头,沈良时双手拉着她,要说什么,但没有力气出声,只张了张嘴。
林双拉着袖子擦掉她的汗和泪,将手塞到她手中,道:没事的,戚溯已经没事了,所有人都没事。
沈良时不停摇头,似是催促她离开。
林双毅然道:我不走,我不放心,我就在这儿盯着你,你要是敢撒手而去,我就撞死在你床边!
沈良时还在摇头,眼泪从紧闭不敢看她的眼中滚出来,发丝被一团糊在脸上,她终于攒得一点力气,张着嘴要说什么,又被疼痛夺走声音。
林双心如刀绞,恨不能以身替她,见她恍惚失去意识,手中的劲儿也松下去,林双猛地抓紧她的手,大声喊她的名字。
沈良时!你看着我!
她抓过中宵在自己手心狠狠划下一道,血立马涌出,濡湿二人的手心。
你要是、你要是
林双想逼她,但话到嘴边看着她的脸又哽在喉头,怎么也不忍心说出口,只伸出沾血的指尖勾开沾她脸上的头发,如同无数次温存般,摸她的脸,低声乞求。
我求你了,沈良时,我求求你
沈良时压着她的伤口,血从两人相合的掌心沿着手臂蜿蜒流下。
温热的,鲜艳的,像残缺的命运,作弄人心,又像从中勉强牵出的红线,一头是她,她就拿着另一头走了很久、很远,终于松松垮垮系到了林双身上,林双将其打了一个死结,让她在沉浮中见到了彼岸,让她这截枯木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