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屋檐,也敲打着两颗剧烈跳动的心。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既亲密又脆弱。
“今生,”萧宁抬起头,指尖轻轻描摹着沈今生苍白的脸颊,拂过她鬓角刺眼的白发,眼中是化不开的心疼和决然,“这些年,从辽国的血火,到云州的刀兵,再到盛京的权谋……我们一直在逃,在挣扎,在别人的棋局里拼命求生。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不想你再去做赵元姝的刀,不想你再踏入辽国那个虎狼之地,更不想你再面对玉珂。什么功名,什么复仇,什么棋局……我都不在乎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像寻常“夫妻”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血仇,没有算计,没有公主,也没有女帝。”
她的手指滑下,紧紧抓住沈今生胸前的衣襟,仿佛抓住最后的希望:
“我们走吧,今生。就选第二条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都跟你去。隐姓埋名也好,颠沛流离也罢,只要离开这吃人的盛京,离开赵元姝和玉珂的阴影……去哪里都好。”
泪水终于决堤,滚烫地落在沈今生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陪着我。”
“好。”沈今生收紧手臂,将萧宁更深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淡淡花香。
“我们走。”
作者有话说:
一口气更新完,正文结束了。
第一本自我感觉没怎么写好,很多坑都没补
还有感谢一直陪伴作者的朋友,没有你们我可能不会坚持到现在
江湖路远,咱们下一本再见
几缕灰白的炊烟懒洋洋地升向瓦蓝的天空,又被河面上吹来的风揉碎、扯散。
空气里弥漫着咸腥的水汽、晒干的渔网散发的桐油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鱼腥气,几只芦花鸡在泥地上刨食,偶尔发出“咯咯”的叫声。
这里是大河下游一个不起眼的弯口,十几户低矮的土坯茅屋沿着河岸错落排开,屋前屋后晾晒着渔网和成串的鱼干,像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临天村。
村子最东头,一间比别家更显破旧的小院里,萧欢颜正对着一个粗糙的大陶盆较劲,盆里是半上午从村头王老伯家买来的几条新鲜草鱼,她需要把它们处理干净,抹上盐,腌渍起来。
几天前第一次看到朝云熟练地刮鳞去内脏时,萧欢颜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几天下来,那股强烈的恶心感总算压下去一些,但笨拙却丝毫未减,她皱着眉,手里那把豁了口的菜刀怎么也用不顺,鱼鳞飞溅,有几片甚至沾到了她额前的碎发上,好不容易刮干净一条。
她学着朝云的样子,抓起旁边粗粝的海盐,犹豫着该抹多少。
指尖捻起一小撮,又觉得不够,再捻起一撮……雪白的盐粒纷纷扬扬地撒在鱼肉上,厚厚一层。
“盐……是不是放多了?”她小声嘀咕,下意识地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沾满盐粒的食指指腹,一股齁咸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咸得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忍不住“呸呸”了两声。
“二小姐的手,天生是该握笔杆子、拨琴弦的,碰这些粗盐腌鱼,实在委屈了。”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从头顶传来。
萧欢颜一惊,抬头望去。
朝云正站在屋檐下的矮梯上,踮着脚,将一张修补好的旧渔网往檐下的木钉上挂,她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单衣,袖子高高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紧实的小臂,晨曦的金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脸轮廓,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随着她用力拉扯渔网的动作,后背和手臂的肌肉清晰地绷紧又舒展,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萧欢颜看得有点愣神,直到手腕被一只带着薄茧和暖意的手捉住。
朝云不知何时已从梯子上下来,站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