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沉重的锁链被拉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王兆兴猛地一哆嗦,惊恐地看向门口。
一身黑色劲装,身形单薄,白发束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摇曳的油灯光下,亮得惊人。
沈今生。
没有带随从,只有她一人。
王兆兴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随即爆发出极致的恐惧,他想尖叫,想求饶,却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嘶哑气音,他连滚带爬地从石床上摔下来,手脚并用地向后缩,直到冰冷的墙壁抵住他的背脊,退无可退。
“沈……沈……饶命……饶命啊……”他终于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涕泪横流,下身一片湿热。
沈今生走进牢房。
她的步伐很轻,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但这无声的脚步,却比任何酷刑都更让王兆兴肝胆俱裂。
“王大人。”她停在王兆兴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漠然,“江南道,乌镇。沈家三十五口。还记得吗?”
王兆兴浑身剧颤,拼命摇头,又疯狂点头:“是冯青烈!都是他指使的!是他要我灭口!是他!我只是听命行事啊!沈公子……不,沈姑娘!饶了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冯青烈在江南还有多少产业,他贪了多少钱,他还有哪些把柄!我都说!只求你饶我一条狗命!”他语无伦次,只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今生缓缓蹲下身,平视着王兆兴那双充满血丝、写满绝望的眼睛,她的右手,从袖中滑出一柄样式古朴、刃口却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匕。
“你的供词,我看过了。冯青烈的罪,自有国法。你的罪……”
她停顿了一下,冰凉的匕首刃口,轻轻贴在了王兆兴剧烈颤抖的脖颈上。
“需要血来洗。”
冰冷的触感让王兆兴崩溃,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嘶吼着:“不——!赵元姝答应过!她说留我一命!她说……”
“殿下答应留你到今日。”沈今生打断他,声音冷得掉渣,“现在,时辰到了。”
话音未落。
寒光一闪。
没有惨叫,只有利器割裂皮肉的轻微“嗤”声。
王兆兴的嘶吼戛然而止,他双眼暴突,死死捂住自己的脖颈,指缝间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他嗬嗬地抽着气,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中最后定格的是沈今生那双毫无感情的的眼睛。
沈今生站起身,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动作干净利落,她看也没看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躯体,转身,一步步走出牢房。
铁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血腥与死亡。
牢房外,走廊昏暗。
一个穿着东厂提督蟒袍、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老太监——曹化淳,如同鬼魅般立在阴影里,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里面发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大人。”曹化淳尖细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剩下的,交给杂家处理便是。保证干干净净,合乎律法。”
沈今生微微颔首,脚步未停,身影很快消失在诏狱幽深的走廊尽头,融入外面的凄风冷雨之中。
曹化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慢慢踱步到牢门前,透过狭小的窗口瞥了一眼里面逐渐冰冷的尸体,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啧,好快的刀。”
“公主殿下,真是得了一把……好凶器啊。”
——
沈今生踏进小院时,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青衫下摆被雨水和未干涸的暗红浸染得更深,她没有撑伞,任由雨水冲刷着发丝、脸颊,试图洗去那深入骨髓的、属于王兆兴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