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们轮流背负沈今生,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既要提防脚下的陷阱,又要警惕可能从任何方向出现的追兵或猛兽。
石头在最前方,依靠微弱的星光和地形记忆,辨认着几乎被野草覆盖的猎径。
途中,沈今生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在短暂的清醒间隙,她强撑着低声指挥:“绕开可能有水源的地方,避开制高点。”
终于,在东方天际泛起一丝灰白,驱散了最浓重的黑暗时,前方探路的石头发出了压抑的、带着狂喜的鸟鸣暗号——三长两短。
“到了!鬼见愁隘口就在前面!”石头激动地指着前方两座如同巨斧劈开的陡峭山崖,中间一道狭窄得仅容两人并肩的缝隙,云雾缭绕其间,仿佛鬼门关入口。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加快脚步冲向隘口时,异变陡生。
“咻——!”
一支带着凄厉哨音的响箭,毫无征兆地从左侧密林中激射而出,钉在众人前方的一棵老树干上,箭尾剧烈颤抖。
“有埋伏!”阿虎瞳孔骤缩,猛地停下脚步,反手拔出腰刀,将沈今生护在身后。
其余亲卫也瞬间散开,刀剑出鞘,将冯玉麟死死围在中间,紧张地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林间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赤焰军的兄弟!是沈参赞吗?”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浓重云州口音的声音从密林深处传来,带着试探和警惕。
阿虎心中一动,疤狼之前确实说过在鬼见愁有暗哨接应,但此刻他不敢大意,沉声回应:“天王盖地虎!”
这是出发前约定的紧急暗号。
对面沉默了一瞬,随即响起一个激动又难以置信的声音:“宝塔镇河妖!真是你们!沈参赞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十几个穿着与草木颜色相近伪装的身影,从岩石后、树冠上、灌木丛中敏捷地钻了出来,为首一人身材精悍,脸上带着几道刀疤,正是疤狼留在隘口接应的心腹头目——山猫。
“山猫!”阿虎看到熟悉面孔,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快!参赞重伤!需要救治!”
山猫一个箭步冲上前,看到阿虎背上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的沈今生,又看到她左肩那大片凝固发黑的血迹,倒吸一口凉气:“老天爷!快!担架!药!快!”
他身后的手下立刻行动起来,两人迅速从背上解下一副用坚韧藤蔓和树枝临时绑扎的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协助阿虎将沈今生平放上去。另一人则飞快地解下腰间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囊,里面是干净的绷带和几包赤焰军郎中特制的金疮药粉。
“这是……”山猫的目光扫过被牢牢捆缚、堵着嘴的冯玉麟,那身破烂却仍能看出华贵底子的锦袍让他心头一跳。
“当朝宰相冯青烈的宝贝儿子,冯玉麟!”石头抢着回答,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一丝炫耀,“参赞带我们烧了李勣的粮草,还把这金疙瘩给抓回来了!”
山猫和周围的赤焰军战士瞪大了眼睛,看向担架上昏迷不醒的沈今生,百骑深入,焚毁数万大军粮草,生擒宰相之子,这简直是神迹。
“快!快回城!”山猫不再耽搁,大手一挥,“你们几个,轮流抬担架,务必稳当!你们两个,前面探路,发信号通知城里!其他人,断后警戒!带上这位‘贵客’,小心伺候着!”
有了熟悉地形的接应队伍,归途立刻顺畅了许多。
山猫的人显然对这片险地了如指掌,带着他们避开所有可能的危险路径,迅速穿过狭窄得令人窒息的鬼见愁隘口。
过了隘口,地势稍缓,山猫点燃了一支特制的、燃烧时只冒青烟不显明火的信号棒,一道笔直的青烟袅袅升上清晨微亮的天空。
云州城头,彻夜未眠的陈拓正焦躁地来回踱步,目光死死盯着黑云岭方向。
当那道笔直的青烟出现在天际时。
他大喊:“青烟!是青烟!老子的兄弟回来了!快!开西门!让老吴头带上所有家伙事给老子滚到西门候着!快!”
整个云州城仿佛被注入了强心剂。
沉重的西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一条缝隙,早已得到命令守候在此的军中圣手老吴头,带着几个徒弟,背着硕大的药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