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生淡然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口渴了,给你倒杯茶。”
姜榆骑虎难下,她刚才大言不惭,现在要是缩手缩脚,不是她作风,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抬手拿起茶杯,杯沿与唇相接,浅浅地抿了一口,尴尬又不失礼貌。
而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丫鬟在门外守着,连打了几个哈欠,声音都倦了。
屋内的红烛慢慢地燃着,忽明忽暗,烛泪滴落下来,一点,两点,落在了桌上,凝成了一片暗红的痕迹,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沈今生依旧坐在桌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杯盏,目光却似不经意地落在姜榆身上,似有心又似无意,带着点戏谑,又带着点试探。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说都不像是清清白白的。
姜榆看在眼里,暗骂沈今生十分讨厌,分明是存心勾引,还装得一本正经,坐得八风不动,瞧着挺正人君子,其实骨子里是个登徒子。
衣冠禽兽,这个词用在小毛贼身上,大概是最贴切的了,她要是真动了心,上了当,那才是鬼迷了心窍。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那我总能知道你叫什么吧?”
沈今生不急不缓地道:“我姓沈,今生,沈今生。”
前世今生?
取这么个名字,一般人还真压不住,想必是大有来头,再加上沈这个姓,两者组合在一起,倒是很特别,有种……缥缈不定的感觉。
姜榆拿杯盏的手晃了晃,毫不掩饰地吐槽:“沈今生?这跟沈今春、沈今夏、沈今秋、沈今冬有什么区别?还真有把一年四季都占尽的能耐。”
沈今生眉眼挑了下,轻嗤:“没有区别。”
“一年四季,朝暮,日升日落,皆是它,你,我,庸庸碌碌的人间众生,不过都是这大千世界中的一粒微尘。”
“但山有山灵,水有水魂,星辰有星辰轨迹,微尘有微尘飘渺,众生有众生因果,只要活着,便不算无根之萍。”
“所以我取这个名字,不过是图个吉利,讨个彩头,随便叫罢了。”
她这一生,似乎总是在为别人而活。
为了报恩,为了责任,为了担当。
可是,她自己呢?
她不敢再细想,怕想多了,就忍不住想逃,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少给我拽文嚼字,说什么我听不懂的东西。”姜榆撇嘴,她不喜欢这样故作高深,明明很简单的道理,拔高了说,听着便觉得头疼,干巴巴,冷瑟瑟,就跟沈今生这个人一样,又硬又冷,捂不暖,碰不得。
“反正。”她低低地啧了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神态懒洋洋地,脸上的笑意变得真实了很多,半是嘲讽半是挑衅,“我告诉你,在这山上,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姜羽不是吃素的,他说了,这狼头山,只他一个主人,他要是想弄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可小心点儿,别折进去,死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好好地跟我道歉,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替你求求情,让你回去,你看怎么样?”
挑衅。
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偏偏沈今生脸色不变,玩味地“哦”了声,云淡风轻地道:“是吗?”
“口气这么大?地府也给你腾位置了?”
姜榆一拍桌:“你!”
她极少体会这样的挫败,哪怕是姜羽,也没从她这里讨到一句好话,可沈今生偏偏自若,坦荡得似乎无所畏惧。
她双目圆睁,怒气翻涌,觉得沈今生比鬼还难缠,再这么下去,只怕会疯。
她霍地站起身,抬脚欲走。
“急什么?”
沈今生身形一闪,速度极快,挡在姜榆面前,她半垂眼帘,似笑非笑地睨着姜榆,唇边是明晃晃的讥诮,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解闷的玩意儿,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还没逗够呢。
姜榆只觉一阵劲风从耳边刮过,再回神,后腰已重重抵在桌沿上,许是动作太大,桌案被撞得闷响,杯盏晃动,里面的茶水都晃出了半盏。
而沈今生一只手稳稳地扣着姜榆的后颈,另一只手,已经探到她的腰下,手到擒拿,利落得像是逮住扑腾的雏鸟。
两人离得近了不少,后颈上的手掌不断摩挲着,掌心炙热,姜榆感觉到自己脸在发烫,下意识想挣开,奈何沈今生常年习武,手跟钳子似的,她动弹不得,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恨不得用眼神把沈今生给大卸八块,声音陡然拔高:“放手!臭流氓!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