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说。
兰索说不出话来,第一次,眼前的砂金如此陌生——不,或许不是,他早该见过砂金的更多面,只是下意识忽略了,忽略对方拿起砂金石的淡漠、一掷千金后不可捕捉的乏味、赌桌下颤抖的手掌以及潜藏在深处的巨大自毁倾向。
同样的,他也忽略了自己越发震耳欲聋的心声。
“你有没有觉得,你总是利用我的、我对你的不忍,逼迫我作出你期望中的回答。”
兰索心虚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话有几分道理,砂金是狡猾、聪明的,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尽管兰索并不反感。
他是一个善于逃避的人,但不意味着他是个一昧迁就他人的人,尤其在这种事上。
发出行动号令的人是砂金,踩油门的是他自己。
但这不妨碍他希望砂金能察觉到自己身上无处安放的过剩控制欲——简而言之,他就是想刺砂金一下。
“我承认,你的不忍和情感对我来说是最有价值的筹码。”砂金坐了下来,坐在兰索身边,他挽了下袖口,抓住兰索的手,低头道:“如果你感到不适,对不起。”
嘴上说着道歉,实际上完全没有松手意向的公司总监轻轻捻着兰索的手心。
“喂,我们之间的友谊是非常纯粹的吧,哪怕曾经是也……”行。
兰索试图挣扎一下,砂金斩钉截铁地戳破了他希望的泡泡。
“不是,我喜欢你。”砂金一记直球给兰索打懵了,“做朋友只是缓兵之计,没人能接受从敌人到恋人的直接过渡,过于粗暴的手段不利于我达到目的。”
“这都是你计划的一环?”兰索张了张嘴。
“是。”砂金说:“所以现在,你可以给我你的答案了。”
兰索没说话。
此刻,砂金应当退后,给斟酌中的人留出安全距离,以便对方能不受外界因素干扰作出判断,但他不忍错失任何机会,他始终握着兰索的手,手指慢慢地、轻缓地捏着兰索的指尖。
他不肯放手。
而兰索,他或许应当把手抽回去,然后义正辞严地对砂金说……
……
说什么?
说我们应当只是朋友,已经决定好的关系最好不要往前再有进展,我不喜欢多变的、复杂棘手的人际关系,这会令人为难……
……
可是,对方是砂金,他的朋友,他的……
他喜欢的人。
出于面子和奇怪的自尊心,他可以反复向他人强调自己不喜欢砂金,他们只是正直又普通的友情,证明这一切只需要一个动作——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但如此简单的事情,他做不到。
……
输了。
遇上砂金,他好像就没赢过几次,好在这一次,他对胜负的渴望趋近于无。
——
思考不需要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