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彩云班驻地的小屋,安琉璃几乎是被曹敬观音和小翠搀扶进去的。她疲惫至极,沾床便陷入了昏睡。曹敬观音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不停地用热水为她擦拭额头和手脚,试图驱散那骇人的冰冷。
雪,越下越大。窗外很快变成白茫茫一片,寂静无声,只有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午夜时分,曹敬观音被一阵微弱的光亮惊醒。
「观音~」安琉璃坐在床边,一只手拿着烛台,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怎么起来了?身体好些了吗?」曹敬观音将手贴到琉璃的脖子上,还是冰的。
「快坐到火炕上去!」
曹敬观音着急着要下床,刚穿好鞋子,就被一团毛茸茸的暖意裹住。安琉璃隔着厚厚的皮袄紧紧拥抱着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的绵软:「观音~」
曹敬观音的心跳被这不同寻常的拥抱和呼唤搅得七上八下,呼吸都屏住了几分:「怎么了?」
「我的观音~」安琉璃低喃着,俯首精准地捕捉到她的唇瓣,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的吻落了下来。
曹敬观音浑身一颤,耳朵尖瞬间烧得滚烫。唇上的触感是全然陌生的柔软与温热,带着安琉璃独有的、清冽又微苦的气息。
这与平日里落在额头、脸颊、耳垂甚至颈侧的亲吻截然不同,像一道细微却强烈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她所有的感官,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轻柔的摩挲和吮吸带来的阵阵酥麻。
「琉璃?」在好不容易喘息的间隙,她声音微颤地唤着,带着一丝无措的甜蜜。
「我刚才去找了班主,和她说了最近我不上台,买了一些吃的东西送给戏班子里的小孩儿和大人。我找了哑女的爹,付了哑女接下来半年的帮工费。有哑女帮忙,店里的活会轻松很多。」
「琉璃,你和我说这些。。。。。。」
安琉璃并未回应她的呼唤,用更深的吻封缄了她的疑问。这一次的吻不再是试探的轻柔,而是带着贪婪。舌尖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扫过她敏感的上颚,勾缠着她的舌尖共舞。那是一种要将她灵魂都吸吮殆尽的掠夺,带着无极限的炽热。
曹敬观音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吻得浑身发软,原本下意识抓着安琉璃衣襟的手彻底失了力气,软绵绵地垂落下去。
终于,安琉璃放开了她,额头紧紧抵着她的,两人气息交融,都带着剧烈的喘息。安琉璃琥珀色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曹敬观音从未见过的、浓得化不开的复杂情绪——炽烈的爱恋、刻骨的不舍。
「观音,你先听我说完。」安琉璃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情动后的余韵。
曹敬观音心头那点旖旎瞬间被这语气冻住,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她努力睁大眼睛,现在已经能看得见近处的东西。
安琉璃捧着她的脸,指腹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一遍遍描摹着她被吻得微肿的唇瓣,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暖玉,要将这份触感刻入即将消散的魂灵深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入曹敬观音的心脏:
「每周还是要去张大夫那儿针灸,外敷的药不要忘了,明目的药也要一直喝。我给你买了好多奶糖,就在柜子第二个抽屉,苦了就含一颗。看书别熬太晚,伤神。夜里冷,炭盆要烧足。吃饭要荤素搭配,不要只吃素菜。虽然有小黑在院子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也和班主说了,如果你想,随时可以回去住在戏班院里。。。。。。」
「安琉璃!」曹敬观音第三次喊出她的全名,声音拔高,带着穿透一切的尖锐和恐惧。房间里的空气仿佛被这声呼喊冻结了,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和烛火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你要去哪儿?是去江南寻亲吗?」曹敬观音努力压下颤抖的身体,稳住声线,「我眼睛能看得见东西了,路上不会很麻烦的。你要到哪儿去?我都跟着你。」
「观音,我。。。」
「我记不住路了,你就不带我一起走吗?」曹敬观音的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下。最后一句,轻得像濒死小兽的呜咽。
她的哭喊撕心裂肺,在小小的房间里冲撞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