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她半夜醒来,会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在透过窗棂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皮肤下的血管和骨骼模糊可见,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她惊骇地握紧拳头,那透明的感觉又瞬间消失,手掌恢复如常,只留下冰凉的触感和心头巨大的恐慌。
自从那之后,她在自己和观音之间又加了一床棉被,隔着它拥抱她。
最让她困惑的是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在那些短暂的、如同碎片般的意识里,她感觉自己躺在一个冰冷坚硬的地方,耳边是滴滴答答的水声和一种奇怪的、带着药味的苦涩气息。身体沉重得如同灌铅,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右腿,仿佛被巨石碾碎。偶尔,会有一个模糊的、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她把这些归结为压力过大和身体虚弱产生的幻觉噩梦,醒来后看着身边熟睡的观音,便将这些荒诞的念头压下,只当是噩梦一场。
除了在彩云班表演,安琉璃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寻找合适的铺面上。她带着曹敬观音,几乎踏遍了西市所有相对便宜的角落。她们看中了一个临街的、只有半间门脸的小铺面,位置不算顶好,但胜在租金低廉,后面还带一个小小的、能住人的隔间。安琉璃咬牙付了定金。
「观音,你看,」她拉着曹敬观音的手,走过铺子的每一个地方,声音带着兴奋,「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安记』!我在这边支炉子烤饼,你坐在这里收钱。门口要挂个红灯笼,再种两盆花。。。」
「平日里我们就买胡饼,我有班次的时候就休息,观音可以在家看看书,可以出门逛逛或者去看我的演出。」安琉璃轻轻抚上观音的脸颊。
琥珀色焦糖般的眸子,在观音模糊的视线里变得格外清晰。
「大夫说了,再有一周你的眼睛就能恢复,至少能看得见近处的东西,日后再养养就能完全恢复。」
「嗯。」
「想想我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到长安来,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有了这家铺子,再过一周正好是立冬的时候。」
「日子过得真快。」
长安的冬天,来得迅猛而凛冽。几场寒风过后,天空终于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着这座巨大的城池。
安琉璃接下了入冬后彩云班的第一场大活——为一位富商巨贾的冬日赏梅宴助兴。宴席设在城郊一座依山傍水的奢华别院里,宾客非富即贵。安琉璃的「琉光幻术」是压轴节目。
表演很成功。在别院临水的暖阁里,面对红梅映雪的美景,安琉璃将「玉液琼浆」演绎到了极致。酒泉化作晶莹的冰蝶,在暖阁中翩跹飞舞,最后纷纷落在宾客的酒杯中,化作温热的琼浆,赢得满堂喝彩,赏钱如雨。
当最后一只冰蝶消散,安琉璃对着宾客行礼时,眼前猛地一黑,强烈的眩晕感和胸口撕裂般的闷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强撑着走下台,回到后台,脸色已白得像纸,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仿佛要挣脱束缚跳出来,那强健的搏动声甚至让她自己都感到心惊肉跳。
「琉璃!」一直在后台角落等候的曹敬观音,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异样,摸索着扑过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一片惊人的湿冷和颤抖。
「我…没事…」安琉璃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她靠在观音身上,大口喘着气,「就是…有点累…歇会儿就好…」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掏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席卷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更让她恐惧的是,在刚才眩晕的瞬间,她仿佛清晰地「看」到了一个长胡子老人,正将一根细长的银针,狠狠刺入她真实身体的眉心!
那剧痛是如此真实,让她几乎惨叫出声!
「快!扶她坐下!喝口水!」彩云娘子也看出不对,连忙招呼小翠帮忙。
回程的马车上,安琉璃裹着厚厚的毯子,蜷缩在曹敬观音怀里,依旧止不住地颤抖和发冷。曹敬观音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心中的不安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她能感觉到,怀中的琉璃,身体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都要「空」。
马车驶入金光门时,天空飘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细碎的雪花起初稀疏,很快便纷纷扬扬,如同鹅毛般洒落,覆盖了街道、屋顶,也覆盖了马车顶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