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祁辞与聂獜便起身道别,尽管江良与葛为建再三挽留,他们还是坚持离开。
江良与葛为建没法子,只得提着灯亲自将他们送出去,祁辞与聂獜在巷子里缓缓地行着,两侧的民居中都传来温暖的灯光,让人不由得想要靠近。
就在这时候,前方一座看见来有些简陋的院子里,却突兀地想起男人最后打骂孩子的声音。
祁辞不由得皱皱眉,提着灯的江良也叹了口气:“真是作孽,这家子姓汪,是城里富户汪家的下人,就连那孩子小小年纪,也要去那边不知做什么工。”
“好不容易回家来团聚团聚,他爹却不是打,就是骂的。”
江良正说着,祁辞便看见一个男孩从那院子里跑了出来,灯火与月光的交织下,他匆匆瞥见了男孩的侧脸,虽然还未长开却已十分惊艳。
惹得他也不由得摇头:“这样好看的孩子,确实可怜。”
但毕竟只是素昧平生的过路人,这件事就那样看似无痕的揭过了,任谁都不会想到后来这孩子与他、与祁家会有怎样的缘分……
第二天,祁辞与聂獜祭拜过贺桦后,便离开了秦城。
这里对于他们而言,既有过往的记忆,又有惨痛的经历。
也许有朝一日,祁辞还会想要回到这里,但现在他却只想离开了。
说是离开,但也没有什么目的,他与聂獜一路上随心而行着,遇到河便渡河,遇到山便翻山,好似真的实现了曾经的期许。
他们在一起,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这样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过了大约有小半年,终于在临近岁末时,祁辞与聂獜又来到了他的家乡云川城。
云川倒还是回忆中的老样子,云水川水静静地流淌过旧城,天空中不知何时,纷纷扬扬地飘落了初雪。
祁辞对于祁家的感情其实很复杂,他不喜欢父亲祁老爷,也不喜欢祁家那守旧压抑的家风。
但那又确确实实,是他曾经长大的地方,还有他的同胞兄弟祁缪——
当年祠堂中那荒诞又混乱的夜晚过后,祁缪又如何了呢?这么多年过去,他还平安吗?
祁辞站在祁家的大门外,数次停下了脚步,最终还是聂獜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人拥着走上前去:“祁辞,回去看看吧。”
回到祁家,到底还是经历了些许波折,毕竟老管家已经去世,如今家中还认得他的人少之又少。
但是当祁辞站到了,同样已经鬓发发白的祁缪面前时,所有的解释与说辞,也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
“大哥——”已经当家数十年,在众人面前向来不苟言笑的祁缪,难得失态的老泪纵横。
他屏退了所有人,与祁辞进行了一场长谈。
黑轿煞火那夜后,祁家确实陷入了混乱中,祁老爷轰然倒下,一病不起,但他坚持将祁家交到祁缪的手上。
于是还未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祁缪,就那样接管了祁家,与此同时,因为祁辞在天上的经历,他竟成了降星台封锁后几十年来,第一个重新成为星监的祁家人。
“父亲将他知道的事,都告诉了我,他去世前还给了我一些……表老爷的遗物。”祁缪伸出已经有了皱纹的手,将一些卷册推到了祁辞的面前。
至此,祁辞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当年在表老爷“死后”,没能从他那里找到任何线索,因为这些东西,一直被祁老爷藏匿着。
另外,虽然已经无可再查,但祁辞却猜想着,成为执妖后的表老爷,通过各种阴毒法子汲取生命供养自己,但他应该仍旧是需要有寄生的临亡者的。
而这个临亡者,很有可能就是同样对祁家有执念的祁老爷。
祁辞接过了那些书卷,翻开那些已经泛黄的纸张,从墨字间窥探着当年那些辛秘。
“这些东西,最好不要继续留在世上。”祁辞将书页合上,里面所涉及的种种做法皆是残忍至极,让他难以看下去:“你没有把它们给别人看过吧?”
祁缪的目光似是闪躲了一下,但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没有,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仔细的收着,哪里敢再给旁人看。”
“如此,是最好。”祁辞将那些书卷重新拿起,交到了聂獜的手上,没有丝毫的贪恋:“把它们都烧了吧,一张纸都不要留。”
聂獜自然只会听他的话,煞火霎时间自手上燃起,几十年来的处心积虑,成百数千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