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祁老爷带领祁家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祠堂,准备对祁辞施以家法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
供桌上堆砌如小山的牌位,轰塌下来,伴着红色的纸钱散落得满地都是。
祁辞与聂獜就那样站在其中,目光淡然地看着他,脚边还躺着半死不活的祁纬。
庞氏看到儿子那般,当即哭喊着扑了上去,再不顾任何形象的嘶叫着,让人快找大夫来救救他儿子。
祁老爷定定地望着祁辞,什么都没有问,但又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
“那晚的事,你都看到了。”祁辞率先开口,扶着聂獜的手臂,缓缓地向着祁老爷走去。
这才是祁老爷不去追查表老爷死因的缘故。
祁辞也回望着自己的父亲,比以往任何时候感觉都要陌生,他确实无法理解对方那近乎机械的想法。
祁辞这个长子不在,那祁纬就要继承祁家,所以无论他做出什么事,都可以压下。
长子回来了,那他就必须继承祁家,之前费心袒护的祁纬就又可以撂到一旁。
何其冷漠,何其可笑。
祁老爷没有回答他,良久之后才因为庞氏的哭声太大,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祁纬:“他会死吗?”
“现在不会,”祁辞用着最后的耐心,说完后又补充道:“但是活不了太久了。”
祁老爷又是一阵沉默,紧闭的嘴唇动了两下,然后说道:“那你——”
“我会离开祁家。”祁辞打断了他的话,漂亮的鸳鸯眼像是含了冰,他毫不遮掩地在祁老爷面前握住了聂獜的手:“弄清楚表老爷留下的事后,就和他一起离开。”
说完,也不等祁老爷的反应,就被聂獜扶着快步走出了着肃穆压抑的祠堂,将祁家的众人全部远远的、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也就是在这时候,聂獜忽然俯身在祁辞的耳边低声说道:“少爷,昨晚祠堂里有件东西跟你们一块掉了下来——”
两人回到了祁辞的小院后,聂獜才将他口中所说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卷许多不同规格的纸张拼凑而成的古书,现在想来应当是藏在祠堂的牌位后,昨晚那些牌位坍塌,才随着它们一起掉落下去。
“祠堂……”祁辞心中微动,像是乍然灵光闪过,“是了,虽然表老爷不姓祁,但因着身份特殊,等到下葬后,他的牌位也是要由我上供到祠堂的。”
所以表老爷是想祁辞为他放牌位时,再发现这卷古书,却不想因为这桩意外,提前被聂獜捡到了。
祁辞用了大约一天的时间,才将里面的内容大致理清,直到那日晚间就寝时,他仍旧拿着那古卷靠在床头翻看。
聂獜将门窗关好后,又为床头的灯添了些油,然后脱下外衫坐到了床上。
祁辞虽然双眼仍旧盯着手中的古卷,身体却极为娴熟地靠到了聂獜的身上,由着聂獜扣住了他的腰,温热的气息随即贴到了他的颈侧。
“大少爷可看懂上面写了些什么?”
祁辞点点头,贴着聂獜暖和的胸膛,向后枕上他的肩膀微微仰起头,刚想说什么却被聂獜含住了唇。
昨夜之后,祁辞能够察觉得出,尽管聂獜对他仍旧温驯顺从,可大约是因为不再需要掩藏凶兽的身份,聂獜显露出对自己侵略与占有的欲望。
水晶镜后的鸳鸯眸开始泛起微红,祁辞的手半推半就地抵在聂獜肩上,却又被聂獜整个困在怀抱之中,仰头承受着他越来越深的吻。
直到祁辞的身体彻底软下,唇间泄出细碎的呜咽,聂獜才堪堪放松了些对他的禁锢,可祁辞的双手却环上了他的脖颈,若有若无地触及着他颈后隐藏的那枚铜环。
在这件事上,祁辞向来不肯示弱,他含着水光的鸳鸯眸微微眯起,淡淡的松香萦绕在两人鼻息间,发出了最无法令人拒绝的撩拨:“怎么……这样就够了吗?”
…………
直到那夜过半,祁辞与聂獜清洗过后,才重新回到床上。
经过这番折腾,祁辞虽然疲惫但却没了睡意,他半坐半躺在聂獜的怀中,重新拿起了刚刚被抛到床边的古卷,声音慵懒地说道:“这卷书起先一部分……讲了个故事。”
“故事?”聂獜轻抚着祁辞还略微湿润的发丝,控制着自己手上的温度将它们仔细烘干。他倒是没想到,祁辞的那位长辈,会费尽心思在祠堂里藏一本故事书。
“是一个有些奇怪的故事。”
因着时间久远,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已不可考,开篇所呈现的信息也仅有一句:“大旱三年,饿殍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