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河护停下,叶景韫以为他还要同自己说些关于潘贵达的事,于是大步上前。
压在心中的疑惑于此时更甚,河护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含丝毫揶揄之意,问:“运营商的讯息也需要回复吗?”
在宋一珣的电话进来之际,他分明看见叶景韫回复的是移动讯息。
……
他的神情是那样认真,以致叶景韫整个人立时僵住,身体里的血液自指尖迅速冷却回流至心脏,不由得一阵阵发慌。明明,几个小时前河护才说过不喜欢遮遮掩掩的人。
可他真不是有意撒谎,是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知晓河护想借他之手处理潘贵达,他们的交集或许在潘贵达落网后就会淡去。
他们之间的每次相见都是在为分别计数作倒数。
所以他才迫切渴望与河护相处,哪怕只能多一秒。
叶景韫喉咙似让人攥住,所有辩解的话语陡然卡在齿间,整个人如同风中落叶,瑟瑟发抖。
河护从他错愕神情中已得到答案,可不知怎的还是想听叶景韫亲口说,事实上他不会生气,只觉得有意思,好奇叶景韫在他面前为何总是——呆愣愣的。
晚风轻拂,昏暗灯光洒在江面随涟漪一圈圈荡开,树叶沙沙作响。
叶景韫站在月晖中,良久说不出话,就那样愣愣看向河护。两人间隔得有一臂的距离,坊瀌往前一步就能亲密无间,又好似纵使并肩站一块儿也无法更进一步。
最终,河护轻叹,决定不再捉弄他,“回去吧。”
说完,转身往江中而去。
江面涟漪遽然被搅碎,河护听到有人快步跑进江中,紧接着自己衣袖让人拉住,他听叶景韫说:
“想跟河护大人多待会儿,但我绝无半点不敬之意。”
许是紧张,说话人声音带有丝颤抖,不过倒很坦诚。
“知道了。”
说罢,拉着他的人仍然没放手。
河护不解,转过身,心猛然一跳。
他从未见过神色如此慌张的叶景韫。
江水已淹没叶景韫小腿,月晖落在他面颊上,看起来更加苍白了。
叶景韫这是……在害怕?害怕什么呢?
河护愈加困惑,他不是说过知道了吗,他又不计较,何况信奉之权不在他手中,全然取决于叶景韫。叶景韫想要继续信奉,他便继续同他见面,倘若叶景韫想就此打住,他也不会流露出半分拒绝、挽留之意。
然而叶景韫还是一言不发,就那样拉住他衣袖。两人沉默着,一动不动。
江面静了下来,片刻后涟漪再起,河护心底升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头一次体会到凡人口中的“情字难解”。
“叶景韫,”他边说边轻轻把人手指掰开,“我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叶景韫恍如初醒,“抱歉。回见,河护大人。”说完,退至江边。
河护知他会等,索性快速潜入江中不作任何停留。
清州城又下起雨。
连着几天,叶景韫都在等待潘贵达的消息,但对方好似人间蒸发般,没了音讯。
雨劈里啪啦砸着玻璃,雨珠顺着缝隙飞射进来,宋一珣干脆将窗户关严实,白噪音被隔绝在外,课堂霎那安静很多。
下课后,宋一珣见叶景韫眉宇间还在愁云笼罩,忽地想起上次的饭局,于是说:
“叶哥,河护大人应该是中意那晚的清蒸东星斑的。”
闻声,叶景韫霍然抬头,将口中饭菜囫囵咽下,急切问:“怎么说?”
“就是,”宋一珣将鸡蛋羹上的葱花挑开,“你夹的鱼肉,河护大人都吃完。”
筷箸从叶景韫手中脱落,他瞪大眼睛静止着,须臾露出个很淡的笑容,那天河护开口后他便再不敢与对方对视,连偷偷关注都不敢,所以压根不知河护把鱼肉吃掉。
欣喜之余,他颤着指尖重新抓起筷箸,“那,那就好。”原本还担心河护不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