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鼻尖沁着细汗,碎金般的阳光,穿过梧桐叶落在她的发烧。
宴楚潮的喉结滚动两下:“家里有事。”
他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窸窣响动。
盛絮竟小跑着追上来,帆布鞋踩过满地斑驳的光影:“是一件不开心,也不能对我说的事吗?”
蝉声骤然噤了声。
宴楚潮脑海里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突然在记忆里炸开。
凌晨三点,大伯签下字,钢笔尖在纸面上晕开墨渍。
他提前来了很久,可是治疗方案他只能倾听。
盛絮晃动的担忧。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要是爷爷没生病,我现在应该在算洛伦兹力。”
“老人看见孙子在跟前,应该会开心,开心身体就会好得快。宴同学,你不会哭过了吧。”
盛絮忽然垫脚,清冽的指尖碰了碰他的眼下。
风掠过树梢,带起她校服裙摆的涟漪。
宴楚潮望着她睫毛扑哧扑哧的:“看来,普通的高中生生涯终究要少好几个月了。”
盛絮好笑道:“那你也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呢。你对普通的高中生有什么错误理解?”
宴楚潮顿了顿,有一瞬间,想说能有一个让自己期待每一天的女孩子的高中,让自己感觉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而这句话不对,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她期待……
在舌尖绕了半圈,终究化作一声嗤笑。
肯定会让她以为自己一个贵公子又在装了。
盛絮不理解他的想法,还以为突然处理家族产业,宴楚潮不安,她安慰道:“每一个挑战,都是隐藏的宝藏,不是吗?”
宴楚潮挑眉,恶劣地试探自己:“哦?那你敢不敢跳进湖里,看能否抓到金鱼。”
他踢了踢脚边石子,看它滚进草丛。
话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盛絮总爱把年龄差文言情塞在课桌抽屉里。
这样的人怎么会懂他藏在恶劣挑衅下不安的战栗?
可少女已经眼睛发亮:“有何不敢?要是我捞到锦鲤——”
她狡黠地停顿,发梢沾着不知从哪吹来的蒲公英绒毛,“你就来我家烧烤摊帮忙一天。”
宴楚潮怔忡间,盛絮已经踢掉凉鞋。
白皙的脚踝没入粼粼波光时,他看见她校服裙子后面覆上深色水痕。
宴楚潮踏入水中,喊:“盛絮,你蠢死了,快回来。”
他想要靠近,被盛絮怒瞪。
“站住!你可别过来!惊着我的鱼了,你才蠢死了。”
宴楚潮止步。
正午的骄阳穿透水面,在她发间织就流动的碎钻。
当那条红鳞锦鲤被她双手捧起时,飞溅的水珠在半空折射出七彩虹光。
“宴楚潮!”她湿漉漉的睫毛沾着水光,举着鱼朝他笑,“愿赌服输哦!”
宴楚潮攥着校服外套的手指节发白,忽然想起昨夜在icu守夜时,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此刻盛絮的笑声却驱散了生命监测仪的声音。
她更鲜活地撞进他胸腔,带着夏日湖水特有的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