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嘛……”谢雀知挑眉,讪讪地挠挠头。
“先前公主的惊世骇俗之言臣并未当真,如今看来,您确有未卜先知之能,今日这异象,可也是您计划的一环?”虽然是问句,但谢燕行的语气却没什么波澜,更像陈述一句事实。
“是又如何,非又怎样?”谢雀知拿不准他到底要干什么。
谢燕行十分“逾矩”地擅自在榻上坐下,目光如炬地看向谢雀知,刻意压低后的声音在谢雀知耳边炸开:“之前是我轻视了公主,臣并不想如何,只……您也过于自负了些,臣可从未说过,要做这新龙啊。”
谢雀知愣住,脑中倒带一样回想起前几次提到这个话题时候的场景,多以她兴致勃勃循循善诱为主,这先祖或有引导之嫌,倒确实并未明确表态。
是她想当然了。
但若能达到此行目的,管他愿不愿意。
心中是这样想,面上谢雀知却抿紧了唇,像个受害者一样楚楚可怜看向谢燕行,委屈巴巴地:“那之前那些……谢将军如此戏耍一个弱女子,当真不会良心有愧吗?”
女子眼含秋波,楚楚动人,谢燕行喉咙一紧,匆匆移开视线:“公主自谦了,弱女子既不会逃婚、也不会拿刀威胁我,更不会是海国螺钿的东家。”
“谢将军这话说得倒让人有些疑惑了,您究竟是夸本宫还是贬本宫呢?”
谢燕行轻搓指尖,不置可否地回答:“公主如今所行之事,实有悖之前臣听到的关于您的传闻。”
这时候还要试探吗,谢雀知突觉有些无趣,眼神落到桌上燃着那一抹扭动跳跃的灯火上,面色却冷了下来。
“只为自保而已,若不逃,便会沦为骆焰的玩物;若不拿起刀,谢将军怕不会留我到如今;若不经商,本宫又怎能再度踏上这艘船。谢将军与其在这里对一个您口中的弱女子冷眼以对,不如去看看是谁将一个弱女子逼成这样的。”
这一番真假参半的话说得谢燕行哑口无言,他本想辩解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但谢雀知的耐心却好像已经消耗殆尽,一点儿都不想看见这个人了,于是还没等他开口便硬邦邦地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谢将军早些回去歇着吧。”
谢燕行沉默片刻,起身离开,只是在行至门口的时候,他停顿片刻。
“公主如今这样,没什么不好。”
声音很轻,轻到谢雀知都不能分辨出究竟是真实还是她的错觉,只知道当她闻声抬头时,那个高大冷硬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历经三日的水上行船,在第四日,雀知号安然无恙地停靠在了中原的南港口。
不知是不是正午,港口旁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堵的水泄不通,中原的官兵见船实打实的靠岸了,才开始推着人群往后,给公主辟出一条路来。
不知道为啥,此情此景,有点像明星接机。
谢雀知还没有受过这种待遇,颇有些新奇,在喜鹊为她戴遮阳的幕笠的间隙,眼神不住地往攒动的人流上看,虽然隔着距离看不清也听不清他们,但能从热情的氛围中感觉出来,在这里等着的人们好像对她这个明月公主还是挺爱戴的。
谢雀知小声问喜鹊:“鹊,我这么招人喜欢呢?”
喜鹊仔仔细细将她的青丝移出来,带着笑意答:“是,公主心怀苍生,自己在宫里过得紧巴巴,但每月还会让我拿着她的月俸去接济穷苦孩童,她老说就当给自己积德了。”
透过喜鹊的话,谢雀知好像看到了明月公主心中的广阔天地,看来她也不是谢燕行口中的“弱女子”,这积德看来也是有用的,这不她就来接手了。
又想到谢燕行,谢雀知突然惊觉,她何时如此介意一个人的话了,谢燕行怎样想关她什么事。
她闭了闭眼,听到外面通报可以下船后,拎起裙边,踩着木梯款款下了船。
吱呀吱呀——
一阵更重的脚步声跟在了她身后,谢雀知感觉到自己拖着的裙边一轻,她猝然回头,太公垂眼跟在她身后,手中是她过于繁复的裙裾。
感受到萝裙主人的停顿,谢燕行抬起眼,黑沉的眸子里装着抱歉和讨好,跟眸子主人不可一世的刻板印象实在不搭。
“谢将军不必……”
“公主,莫要让中原的百姓再等您了,先走便是。”
谢燕行的态度很决绝,为了不浪费时间,谢雀知便也没再说什么,他帮她提着裙边她也方便些,下梯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待到平地上,谢燕行便不动声色地散开了她的裙边,俩人沉默地等着宫中的车马来接,氛围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