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帮她把工具和原料拿来放在一旁,谢雀知让她将碍事的广袖为自己束起,在实现备好的长桌案前站定,让那些女子围得近些,以便看的更仔细。
明月公主在适才送来的新鲜螺贝中取出一只表面粗糙的白贝,那白贝内部像是暖瓷一样白净玉润,但却不如那双纤细像葱削一样的手漂亮,本有些长的指甲被谢雀知修剪得长短适中,是个不影响美观又方便干活的长度。
把比她手大上一圈的贝壳放在桌沿,专门露出将近一半的面积,让贝壳得以悬空但又不至于掉落的程度就是刚好。
谢雀知用左手掌心固定住桌案上的那部分,冲着喜鹊伸出右手。
喜鹊走上前,把线锯上面长长的麻绳在桌腿上的铁钉上一绕,有些犹豫地站起:“公主,这个步骤,还是我来吧?”
毕竟,一国公主拿着线锯咬牙跟贝壳角力的场面,实在不太雅观。
谢雀知却不耐地摆摆手,催促道:“我都准备好了,你快点的吧。”
拿过线锯,谢雀知握住中下部分的握柄,对准桌案的直线,“呲啦呲啦呲啦”,心细的女工注意到,她并非一味追求一锯到底,而是不紧不慢地用锯刀细细割,时不时还停下来,线锯夹在贝壳中,她将贝壳往里平移几寸,观察一下桌子和自己割过的轨迹是否照应。
“这不只是体力活,也需要一定的眼力和耐心,不是把贝壳割出来就好了,割痕必须是横平竖直的,要是你们自己拿不准,就在桌边对一下。不然会为之后的加工添加很多麻烦,与其回炉重造费时费力,不如一次做好。”谢雀知边给她们演示边说,这只贝壳割得只剩一点的时候,她看向面前全身贯注看着她动作的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工:“你来试试,把这锯完。”
说话间,一滴汗从鬓边落下,喜鹊拿起帕子为她擦去。
那女工有些腼腆地踟蹰片刻,绕到谢雀知这一侧握住她刚刚握住的地方,手上青筋刚刚冒头,谢雀知出声:“等下。”
她走上前,身上的花香包裹了这女工,谢雀知扶着她的手,对着桌子微微调整了些角度:“看着桌边,对齐,就是这个角度,能明白吗?”
女工的眼神看向手里的线锯,自上而下它更像一条木头构成的线,跟红色的桌案是平齐的,她点点头,手上继续用力,“呲啦呲啦呲啦”。
这下标准了,谢雀知满意颔首,随后又看向剩下几人:“还有谁想试试这个。”
包括最开始这位,有一半的女工都得到了明月公主手把手的指导纠正,她们是海边生活的渔民,虽然爱洁、但整日劳作,身上难免会有又咸又腥的异味,跟小公主身上的花果馨香格格不入,她们本有些忐忑会不会遭到嫌弃,但从始至终谢雀知始终带着暖暖的笑意,连眉头都是舒展的,大家也渐渐放下了不安,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我们手里这些贝壳呀,最近好像很时兴,听说城里的贝壳价格前所未见的高。”
“啊,有人也要做公主这个螺钿吗?”
“好像不是,听我儿子说,应当是与那个海龙的故事有关。”
“哦!这个故事我也知道,天助屠龙嘛。”
谢雀知嘴角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笑意,装作不知情地开口:“我可不管什么故事,就是要提醒下各位姐姐,别只聊天不干活呀。来来来,既然切割的技艺差不多了,我来教姐姐们打磨。”
相较于切割,打磨就是个更加精细、对于器具和人都有较高的门槛。
“这是公主专门为各位打造的锉刀,比常见的锉刀要轻许多、纹路也更复杂。各位请取吧。”
喜鹊呈上来一个托盘,里面不多不少、正好八个锉刀,女工们依次从托盘中拿走一个,最后一位刚刚抬起手,就被谢雀知截胡了,她唇角上扬俏皮一笑:“先借这位姐姐的用一下。”
这位女工温和一笑:“本就是公主为我们打的,您的东西,您用就是了。”
道过谢后,谢雀知拿起这锉刀,菱形鱼纹一面朝下、拇指按住剑纹一面,开始“粗磨”:“粗糙的这一面用更密集纹路,磨的时候手要往下压,来回的速度越快,磨得就越快,像这样。”
谢雀知手腕用力,抵住那锉刀,拿出了她大学时跟室友打游戏的手速,女工们只能看见她手上下挪动的残影。
贝片在这番磋磨下可谓掉了层皮、重焕新颜,里面是像是刚刚成熟的小麦一样的黄色。
把贝片放入水中洗去碎屑,谢雀知重新将其捞出,在女子面前展示了下正反面,正下方明显有一部分的厚度要远大于其他地方:“接下来就是细磨,细磨需要让厚度均匀,主要在水中进行打磨,每每打磨出碎屑,都要在水中清洗干净,海边的水容易有杂质,泉水或者井水是最佳的。”
打磨过后,就是切割、雕刻、粘合与抛光,谢雀知一样一样做下来,事无巨细、把每一步骤都拆解成通俗易懂的工序,解答女工们的疑问,并让喜鹊记录下流程和可能遇到的问题。
忙碌的时候总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等到谢雀知结束了她的教学,所有人惊觉天已然黑了。
糟糕,好像一不小心让员工加班了。
谢雀知有些愧疚,她其实是个佛系领导者,闺蜜都夸她选老板当选谢雀知,从未干过这种让这么多员工加班的活。
“咳咳,天色晚了,各位不如一同聚个餐。。。。。不。。。。。。。用个晚膳?”谢雀知找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