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画家本人。。。。穿着阿拉伯飞毯那样的上衣,上面布满颜料。她头上横七竖八地插着几根铅笔,铅笔和呆毛直指天空。
她看起来很躁,哐当一声将涮笔桶丢在地上,上衣的流苏一会儿缠住画笔,一会儿挂住画架,她梗着脖子粗暴地扯。
看起来跟画家不沾边的一个姑娘。
没多久,她的动静将那位母亲吸引过来,她拍拍她额头,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然后那只暴躁好斗的孔雀,奇迹般地安分下来,静静地画画。
那之后,他很少去露台,都是将朝着画室的窗户开个缝,坐在书桌上抽烟。
他说不清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有不道德的窥探欲,但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他疏解压力的方式。
高三寒假,隔壁栋的男人频繁出现,屋子里经常传来打砸的声音。而二楼的画室,也空置许久。
某天深夜,他带着愉杰临去急诊室缝针,精疲力尽地回到卧室。
也许是心理因素,又或者是抢刀的时候磕到眼睛,他视线只有很小一块是清晰的。
他只要闭眼就能看到漫过水槽的,被水稀释后淡红的血,听见水声刺耳地流进下水道。
隔壁又传出砸东西的声音,白天听安玉兰说,那家工厂出事,大约会破产。
他又一次靠坐在书桌上,手脚不听使唤地点燃烟,还失手燎到手指。
他以一种渴求氧气的姿势凑近窗缝。他其实看不清什么,每次眨眼都看到很多血,像蒙上某种诡异的幕布。
对面的窗户打开,迎风传来男人的嘶吼和低得听不清楚的啜泣。
他看不清,就默默靠在窗边听着。
没多久男人摔门而去,背影气势汹汹。而母女两人无言地回到画室,什么都没做,只是沉默。
愉琛躲在百叶窗后,也沉默。
他有些卑鄙地想,如果世界上所有关闭的家门内,都是各不相同的痛楚,那么他此刻就还能喘息。
每次送愉杰临去急诊时,那个熟悉的分诊台护士总会以一种无能为力又漠不关心的眼神,看他,看安玉兰。
他以同样的目光旁观着。
"你。。。怎么跟他动手呢?"母亲说。
女儿看起来余怒未消,声音很高:"他打你,我打他,这叫公平。"
母亲没有说话,女儿推开画室门冲出去。
愉琛视线依然不清晰,眼中的血雾弥漫,他呼吸困难。他原以为看着另一种不幸,脖颈的绳索会松些。
原来并不会。
就在他慢吞吞起身,准备关窗的时候,对面又传来很大动静。
哐当。
女儿将乱七八糟的行李箱砸在地上。
"走!"
她目光坚定,"那你就走。我知道你在想办法回上海。"
母亲愣住,扯出笑容:"宝贝,你怎么?"
"你走。"她坚定地再说一次,"我不要你等我,我能追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