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虹突然拍案而起,手劲之大,居然震飞了浅瓷坛内的棋子。她脸颊颤抖着,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愤然指向门口,吼道:“出去!”
“哈哈…”
不知怎得,林烟湄瞥见她这狼狈样子,好似很受用,无比畅快地掩袖嗤嗤笑开,笑得前仰后合。
只可惜,笑着笑着,两颗豆大的泪珠子又不受控地,吧嗒、吧嗒,砸在了桌案上。
最后,她仰头望着房顶,硬生生抿嘴憋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咬牙切齿道:
“别再以任何名义、让任何人接近我。既然抛弃了我,便当我死了。林烟湄此生,只有慧娘一个亲人。再有谁大言不惭来攀亲,都是活王八!”
说罢,她蹭地起身,拂袖便走。
“你站住!”
疾走的林烟湄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无比熟悉的另一道嗓音突兀在房中响起,惊得林烟湄骤然白了脸。
是她!
“你刚刚说谁?是不是林慧?是不是!你说话啊!她还活着?她在哪!在哪?”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眼前一道黑影逼近,领口倏尔被人大力拽在了手里,其力道之大,摇晃得她一整个身子都在前后倾倒,站都站不稳。
白罴
“湄儿。”
初晨,垂帘般的雨丝松散如雾,院中枝叶油亮,和着水汽的青砖湿漉漉的。彻夜等候的江晚璃发觉前头窗前的烛影熄灭,一时坐不住,就与小道人讨把油纸伞,走来前院寻人。
方转过回廊,一道伫立檐下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似在呆望着满地凋零的花瓣出神儿,她便下意识唤了声。
凭栏静立的人无动于衷,拖地的衣摆被晨风吹的四下飘摇,浸了好些地上脏污的积水。
江晚璃不由蹙眉,快步行至她跟前,帮她拽紧外衫往上提了提,又在领口处打了个结。
“…我来。”
一套动作过眼,神游的林烟湄这才回过神,略无措地抬手理顺颈间交叠的衣料,指尖触及江晚璃冰凉的手掌时,下意识将那双手牢牢抓入掌心捂着:
“阿姊着寒了?”
“在想什么?你看上去很累。”
江晚璃垂眸打量着她,小鬼眼底青黑一片,面上笼罩着一层愁楚,瞧着心事满腹的,好似比昨夜分开时的状态更差了。
经此一夜“开解”,怎么好像越聊越糟糕了?
“没,没什么。可能,是太倦了。”
林烟湄感受到江晚璃关切的眸光,居然仓促偏头,错开了视线,连握住江晚璃的手指,都倏尔松开来,只管揪着自个的外衫,往旁边躲:“外头雨露寒凉,阿姊,带我回你房间歇歇吧。”
江晚璃稍觑起凤眼,盯了几息身前忧郁颇重的背影,淡声应了句:“也好。”
林烟湄披着的青纱外衫上,绣着暗纹的祥云、莲花、日月,应是道门之物。
江晚璃心下嘀咕,这观主还真是宅心仁厚,陪人熬夜不提,还能顾及早起清凉,送病患贴身衣物吗?
心思真是比她还要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