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应下了她与同榻而眠的请求。
只是一踏出偏居的门,薛适就沉着脸对雪影道,“将近些时日表小姐见过之人,去过之处,身边所发生之事,事无大小、巨细,统统都与我说一遍,一丝细节都莫要错过。”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安国寺事变,在姜岁欢的视角中,不仅姜家血仇未报,自己还同薛昌平沆瀣一气,欲置她于死地。
他根本不信上一刻还拒绝与自己说开的女人,下一刻就会没由来的与自己示好。
一定是哪里出过什么他不知道的岔子。
她的此刻的讨好就像一颗惊雷般埋在二人的站位间,让薛适心下没有欣喜,只有防备。
不仅薛适感受到了,连雪影与霜华心中也产生了疑惑。
前几日还对大人那般抗拒之人,怎么会一下就转了性?
但在复盘了近日姜岁欢的所言所行后,几人均未发现少女有过任何能与外界之人接触或传信的机会。
要说唯一波动过她情绪之事,便是今日那得知薛适即将大婚的那个意外了。
“许是表小姐在历经生死后明白了大人对她的好,怕主母入门后,失了大人的宠爱?”
其实这话说出来,连雪影自己都不相信。
伺候了这么些时日,雪影如何看不出表小姐从来都不是个拘泥于情爱的人,更何况姜家与薛家之间还隔着道血海深仇。
但她也想不出为何表小姐会突然这般迫切的希望与大人重修旧好了。
小死过一回的人,心态总是会发生微妙变化的吧。
薛适听了雪影的猜测后,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其实直觉这个东西,不止有女人才有。
现在作为男人的直觉就告诉他,姜岁欢正在酝酿着什么东西,并且一点都不害怕他知晓,也不怕他去查。
她明知他心思缜密,一定会因她突改而态度起疑,但她还是这样做了,还做得这般明目张胆。
这是主动放了个捕兽夹在面前,要他睁着眼自己走进去啊。
薛适想,不管出于哪种方式的防卫,他都不应该再去见她的。
可他忍不住。
入夜后,他独自在书房中坐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去偏居看看她。
薛适在泛着微黄光亮的房门前站了许久,直至月光又将他的影子拉长了两寸,男人才推开木门。
姜岁欢并未就寝。
傍晚时薛适答应入夜后会过来陪她,她便一直窝在床边那个贵妃小榻上,等他回来。
薛适进门时,姜岁欢左手端着一册话本,右手正倦怠地按着太阳穴。
男人盯着她眼下泛出的小片黑青,轻哂道,“我不来,你便不睡吗?”
姜岁欢并未在意他话中带着的嘲弄意味,顺道忽视了他脸上未作掩盖的几分讥诮。她笑靥照人的下了榻,热切的挽住男人的臂膀,“怎会?岁欢知晓大公子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