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就觉好笑,便全然无视了一旁泽村红着脸制止他说接下来话的举动,“我们最近练习了几次,感觉还不错。于是刚才我跟他说,除了暗号之外也要给属于他自己的球种取个名字。”
“笨蛋脑袋瓜能想出什么来?”仓持上前踢了泽村一脚,“不会是类似于天马流星拳一类的吧?”
“或者是动感光波之类的吗?”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就连小春的兄长也加入了吐槽,泽村本略有泛红的脸终于涨成了熟透的苹果,手朝天胡乱地挥舞着,“我年纪还小,都没看过你们说的!”
然后他尽管尽力了,也没躲开阿亮学长的手刀,不知手该捂头还是一开始受到袭击的腰部,恼羞成怒地拽过笑得前仰后翻犹不自知的御幸,“这么随便的名字显然是这个御幸一也才取得出来啊!”
这回换御幸纳闷了,他随手揉了把投手不戴帽子时蓬松的头发,“注意下你对前辈的语气啊泽村!另外叫‘numbers’什么什么的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才过了几分钟呢,就赖到我头上了?”
——最早的的确确是这个随便的御幸一也取的名字没错了。
只是只存在于泽村自己关于上辈子的记忆里——在春甲结束后的休赛季,捕手向他提出通过不同窝法来增加球种,并且以数字来命名,倒是不像这回一样还好心情地问他要不要取一个闪闪发光的大名。
——所以说‘闪闪发光’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形容啊?
泽村略有些无语地想着,而捕手在继续向队友们吐槽他时又重新笑得不可自已,整个身体都支在了他背上。御幸的胸膛随着他的笑声上下起伏,热量源源不断地从他后背处传导到他自己的胸前,同时阳光正从他正前方直射过来,火辣辣地打在他裸露在外的脸部皮肤上,竟然让他全身都仿佛被置于火焰中燃烧一般热辣辣的。
十个月的光阴好似流水一般,他犹自想着自我提高与打好眼前的每一场比赛,却恍然不觉身边人事、比赛输赢与他记忆一般逐渐推进,终于来到了令他、令他们痛不欲绝的那场比赛之前。而他也终于开始后知后觉地恐慌,那已经知晓的结局仿佛一座大山压在心头,他看见学长们在看稻实比赛时沉默又亢奋的目光、看见成宫鸣意气风发地站在投手丘上,那些不甘、懊悔、痛苦仿若夜晚最猛烈的潮汐一般席卷而来,他突然没法理直气壮地对着他们下一场比赛的对手示威。
“我们会赢的!”
然而令他惊喜旳是,那个在他记忆里总是喜欢逞强的家伙竟然变得有所坦率起来?
御幸说这话的时候侧头看着他,两人贴得极近,彼此的呼吸声都能互相听见——那夹杂着野心与些许不安的呼吸,两两交互后突然变得平稳起来。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想起了前天晚上球场边的对话,在那明朗的月色、以及捕手难得温和的话语中,他把自己从未想过与人分享的不安诉诸于口,而令他更想不到的是——他的捕手,竟然在之后别扭地鼓励他。
“当然会赢的!”仓持不耐烦地扯开叠成一团的投捕二人,“阿东学长过来了,御幸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他只要坚定地、不逃避地看向前方就好了。
忘记所有的一切,竭尽全力地投好每一个球——他所惧怕的事情尚未发生,不过是海市蜃楼。他相信自己,相信尽力奔跑挥洒了三年汗水的学长们,当然也相信——
“阿东学长!”捕手眯着眼睛朝西边挥手,已经是职棒选手的东清国转动肥胖的身体朝他们走来。“你还记得这个白痴吗?正好现在我们在练习,你要不要接一下一年之后这个家伙的球啊?”
他的信任穿越时空层云,建立在多年搭档与朝夕相处之上——因而显得全心全意,甚至偶尔让被信任之人倍感莫名与压力。
却也忍不住,让人想要去回应这样一份心无旁骛的信任。
他无比信任的那个人此时双手做喇叭状,挑衅完学长后旁若无人地趴到他肩膀上,“投那个怎么样,我相信你能让他大吃一惊!”
“让他大吃一惊,然后轰了出去吗?”泽村虚推了一把装着护具的捕手,擦过对方满是汗水的脖颈,然后他的手掌心也密密起了汗。“number7还没完成呢。你就会乱来!”
“在乱来这件事情上,我恐怕还是对你甘拜下风的。”
的确如此,他话音刚落,泽村已经面朝走到跟前来的东清国,张开双臂——生怕声音不够响似的,“胖学长尽管放马过来吧!”
“你够了啊,那边的鸟都被你吓飞了走了好吗?”
黑压压的不知名鸟群受惊而展翅飞起,扑腾着翅膀没入远处丛林——仿佛是追逐着在云朵上方迟迟不肯落下的夕阳,高喊着胜利的口号,要努力去博个开始也是最后的念想。他也终于重新站定,回想着那个人将他的无心之举变为武器时的教导语言——
交叉步站姿,挥动手臂使用全身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