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想以此做借口的,仿佛在逼赵霁云与公主退婚一样,她一不爱赵霁云,绝不会逼他做这样的事,二,就算她喜爱他,也不会逼他做这样的选择,若是哪一日他后悔了,岂不是要怪她当日逼他退婚?
莫说世族郎君,就是平头百姓,男子被女子逼着做什么,当时或是心甘情愿或是满口答应做了,可若事后生活不顺,便会埋怨起当初来,她也见过一些这般场景。
小时陶家玉铺隔壁住了一户人家,那妇人貌美勤快,是个绣娘,开了一家绣坊,生意很是不错,她的丈夫是个读书人,只是屡试不第,妇人便劝他放弃读书,与她一道将绣坊开大,男子同意了。只又过几年,男子昔日同窗金榜题名回乡祭祖,他见了便开始对妇人生怨,三天两头吵架,把一切源头归结于妇人不让他读书,感情越发稀薄,最后闹得妇人提出和离,男子却又恼了,半夜里将妇人捅了三刀,妇人当夜便没了命。
这是禾衣七八岁时的事了,她却记得清楚。
男子承诺最是不可信,今日可以欢好,明日就会翻脸不认人,她之所以选择李齐光,那是因为那是她心甘情愿自己选择的,她喜爱他,她自己不会后悔,她也没盼过李齐光的承诺。
可若是让她相信一个郎君嘴上的承诺去托付以后的日子,却是不可能的!
那一次徐州城县令孙子满月酒前,她就对赵霁云说过,她不愿为妾,戳破过那一层遮羞布,但那时她只说他不愿为妾,却没有过任何诸如他退婚又如何这样的话。
她是不愿逼着人选择自己的,更何况这个人是她不爱的赵霁云。
可如今他总这样纠缠,她再忍不住,撕开这或许不是她心底的理由却是最现实的理由!
谁都没有开口说过的事一下摆在了眼前。
赵霁云眼睫轻颤,声音轻柔地在禾衣耳畔响起,他喃声:“你赢了,你已经赢了。”
禾衣抿紧了唇,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我不会爱你的,我若爱你,那我算什么呢?再低贱的女郎也不会爱上毁去她生活的郎君。我若爱你,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赵霁云的戾气因为她这句仿佛永远不会改变的话沸腾起来,他搂着她胳膊的手渐渐收紧。
他不懂,她若爱他,怎么就对不起她自己了?他哪里不配得到她的爱?
连李齐光都拥有,为什么他就不配?
赵霁云眼睫上的泪都要变成火焰,可偏下一瞬,禾衣的手按在了他故意撕裂的伤口上,他听到她又颓然温柔下来的声音,带着些崩溃,“求你了,别闹了,先处理伤口行不行?”
那火焰瞬间又软成了水,湿意在他眼睛里蔓延,赵霁云觉得自己快被她弄疯了,他喃喃又极轻地再次道:“你赢了。”
他抬手,忽然去摸索禾衣脚踝上的那根金链子,从怀里拿出极精细的金钥匙,金链子有两只镯子一样,他用那钥匙解开其中一只,却又以禾衣没反应过来的速度戴在自己手腕上。
第158章她悲悯怜爱的心只会给弱者!
做完这一切,赵霁云抬头,虚弱地朝她露出一笑,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他蹭了蹭禾衣脖颈,温柔说:“我怕我一会儿昏厥过去,你就跑了,待会儿我会松开你的,不会一直绑着你的。”
禾衣恨不得直接甩开赵霁云,他总是这样!说再多也总是这样!
“赵霁云!你是不是想用这链子囚禁了我?”她声音急切又恼恨,她又不是傻子,看不出他的意图。
“不是……这链子这样细,怎么能囚禁得了你,这只是连接这你和我,我只是怕你趁我不便就跑。”赵霁云语气却越发低柔,他笑着这样说,理所当然又温和。
禾衣想骂他两句,可赵霁云又住她的手按在他伤处,她的手掌很快就濡湿了一片,血流得厉害。她便更恨自己了,为什么不能狠心一点,为什么总是要对他心软!
禾衣闭了闭眼,手里滑腻腻的血却不允许她再沉默下去,“青川或是青石在哪里?让他们过来扶你起来,我替你上药。”
赵霁云眸子微微一闪,自然不会告诉她,他身上虽然有些伤,但不是传闻中那样,更不是什么西戎人打伤的。他知道她果然吃这一套,她就爱病弱之人,她悲悯怜爱的心只会给弱者!
所以他必须收起尖利的爪牙,她已经赢了,他不能输的太惨,她必须爱他,怜爱也是爱。
他要使出春风般的温柔,做她喜爱的如玉公子,惹她怜爱欢喜。他要和风细雨地强取强要,如此将她浸润,让她不忍拒绝,若是她实在狠心,他便将她锁在他身边。
赵霁云心里想得阴暗,却虚弱地倚靠在她怀里,眼睛一眨,泪眼濛濛,温柔望着她,低声:“我可以自己起来。”他挣扎着要从禾衣怀里起来,只似乎双腿真的很无力,睫毛垂着怔怔看着那修长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