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衣抿了抿唇,绷着脸问:“你的腿……果真不能动了?”
赵霁云声音温温的,“只是有些无力,需要人扶着而已。”
禾衣弄不懂他,眉目温婉,声音却冷清:“把青川青石叫过来。”
赵霁云却眉头一皱,“他们那样的粗糙男子怎么能闯进你的闺房,天气热了,你穿得这样单薄,我不想你被他们看到。”他说得温吞无害,桃花眼往她身上的中衣一瞥,苍白的脸莫名红了红,稍稍转开了头。
禾衣低头一看,发现与赵霁云拉扯间,她的衣襟大开,露出半边肩膀,忙低头收拢,又莫名有些无来由的生恼,眉头一蹙。
赵霁云余光打量着禾衣神色,出声分散她的注意力,微笑着小声:“你扶我一把就行。”他说着又要尝试站起来。
禾衣便忍下了心中不满,手腕上使了些力。只是不过起身而已,赵霁云额上便沁出了冷汗,脸色也更白了一些,甚至在站起来后,轻轻松开了禾衣,身残志坚的模样,垂目道:“我可以自己走。”
但他不过走了两步,人又往禾衣身上倾倒,禾衣没办法,只好抱着他的腰往椅子那儿回去,可赵霁云却抬头看向她的床,踌躇道:“我背上腿上还有些伤……”他顿了顿,柔声,“许是要趴到你的床上才行……若是你不肯的话,那就不上药了,横竖你也不爱我,不会心疼我。”后一句说得很轻,呢喃一般,伤感又失落。
走动间,细长的链子在烛火下闪烁着光辉,禾衣见之心里就更烦了,只想将赵霁云的伤处理好,再请了或许在外面的青川青石进来将他带走。
她情绪恹恹,十足讨厌和赵霁云这样粘腻不清的关系,可她又实在摆不出激烈的姿态,无心也无力,低着头再不做声,搀着他到了床边。
赵霁云没有再吭声,垂头坐下,不等禾衣出声便解了腰带和衣襟,将外袍脱了下来,露出清瘦的身体,他的腰间裹着纱布,其他地方却没有纱布包裹。
禾衣的视线垂着,一眼便看到了他背上纵横交错的鞭伤,怔了一下,皱眉奇怪。
战场上多刀枪剑戟,哪里会有鞭伤?
但禾衣不过是出自良善之人的不忍才替他疗伤,多余的自然不会问,她垂眸拿起赵霁云递过来的那只包袱打开,里面伤药和纱布都有,她微微弯腰,先将他腰上的纱布解开。
女郎低垂着头,身上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眉目温润柔软,赵霁云抬眼看着她,忍不住凑近了些,细细嗅她身上的香气。
禾衣将纱布一圈圈解开时,视线难免看到他胸口,那一处刀伤经过这么些时日,只剩下个痂,暗沉沉的。
她收回视线,纱布彻底解开,看到赵霁云腰后侧果然有一处新鲜的伤口,那伤口长长一条,用针缝了起来,像是蜈蚣一样,突兀地在那儿趴着,此刻正渗着血。
禾衣这辈子见过的最血腥的场面都是在赵霁云身上,她最见不得这般场景,脸色都白了几分,只沉默着给他清理伤口,再上药。
“你不问问我鞭伤是哪里来的么?”赵霁云微笑着说,气息仿佛在禾衣脸颊旁。
禾衣一下后退了一些。
赵霁云见到她这动作,眉眼还是忍不住阴鸷沉冷了一瞬,但很快,他的眼波又如清水一样,不等她问,便自顾自说:“我不喜欢公主,她用刀捅我,还用鞭子抽我。”
像是向禾衣告状撒娇一般,郎君面容俊美秀致,此刻病弱的模样,令他多了几分文气。
禾衣想起前些日子听说公主特地追来边关看望赵霁云一事,她有些不信公主费这样大的心思只是为了打他。
或许是赵霁云太欠打了,公主可不比寻常女郎,自然忍耐不得。
禾衣不语,但她不懂掩饰情绪,那神情显露了心中所想。
赵霁云一直暗中打量她,见到她这般神色,呼吸一窒,好半晌没说话,幽幽看着她。直到禾衣将他腰上伤口缠上纱布,才又兀自开口,轻柔柔的:“她想睡我,我再次拒绝,她恼羞成怒就打了我,我已经有你了,怎么能让她碰我?我必须要捍卫我的贞操。”
禾衣:“……”
她不知道男子有什么贞操可言,懒得理会赵霁云这般疯言疯语。
赵霁云顺势背朝着她,露出整片狰狞到凄楚的背。
禾衣却声音温淡地提醒赵霁云:“公主是与你有婚书的未婚妻,你就算有贞操,也是属于她的贞操。”
赵霁云只当没听到她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