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警局。到了后半夜,顾驰渊仍然没有出现。沈惜知道,这件事可能没这么简单了。刚到局里时,她想着等顾驰渊来了,抓出刘大强这伙人肇事的证据,也算是为顾驰渊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但当听到荣莉可能牵扯到沈家破产的事情,沈惜对顾驰渊的感觉就如北城不断轮回的四季。爱恋与怨怼,眷恋与疏离,往复徘徊,无止无歇。屋子里灯光晃得人眼晕,深冬的夜,彻骨的冷。有人给沈惜送来馒头和水。沈惜问,“有人来接我吗?”对方隐晦着,“不急,估计到时候要让你四叔送点衣物过来,在这里过年也说不定。”“你们要做什么?”“我就是个办事的,上面的命令,我们只有执行的份儿。姑娘你在外面得罪大人物了吧?”沈惜缄默着,知道他做不了主,于是不做声。掰开馒头往嘴里送。窗外,远处,有隆隆鞭炮声。今天是小年夜,北方习惯吃饺子。她忽然想起,有一年小年夜,母亲嘱咐她吃冰箱里的冻饺子,说顾家夫妇都不回来,她要去给顾少爷做顿饭。那天晚上,鞠佑芝回来后就睡了。沈惜睡不着,神差鬼使地骑车跑到顾家,敲开大门。开门的的少年一身白衣,青涩的俊脸透着淡漠。这时,天空绽起烟花,映着他的眉眼,极冷,极艳。他在夜幕中,漫天绚烂都不及他夺目。沈惜心中酸酸甜甜,举起一串糖葫芦递到他唇边,“吃一个,心情会好。”少年时,人真简单。一颗糖,就能治愈一段时光。此时的沈惜,坐在冰冷的警局,忽然记不起他吃个了几颗糖葫芦……今天又是小年夜,万家灯火中,她却孤独地啃着一个硬馒头。后来笔录人员又来过一次,好心的问她在外面认识律师,或其他什么人?沈惜摇摇头,“到底怎么了?请明明白白告诉我。”对方有些为难,“刘大强伤到了动脉,引发血栓,现在昏迷了。你涉嫌防卫过当。所以这事有些麻烦。”沈惜几乎从是椅子上跳起来,“没证据,不能拘留我!你们这样做不符合流程。”那人摆摆手,“我就是个传话的,没权力决定什么。姑娘,你别着急,我同事联系了你四叔,他说在外地,今晚不一定赶过来。但老头儿来也没什么用,你让他想办法请律师吧。”窗外的夜黑透,烟花也渐渐散去。沈惜盯着自己冻得发青的指尖,眼睛迷糊,趴在桌上却一点困意也没有。说不清是失落,绝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世界这么大,来往的人这么多,有几个人能保护自己呢?院子里,何寓抽到第二包烟时,一辆奥迪a8轰鸣而来。混着急刹车卷起的尘土,顾驰渊推开驾驶室的门。三个小时前,他在五百公里外的青州市接到陌生电话,只问他是不是沈惜的四叔,说沈惜在局里,遇到一些事,要他亲自来一趟。那时候,顾驰渊刚结束在青州市的投资会。这些天接二连三地出差,让他身体有些吃不消。他拿起电话打给周续,“找一个辆性能好些的车,我连夜回北城。”周续看看黑漆漆的夜色,“顾总,已经十一点了,太危险,而且明天的会是市长……”“这事没商量,找车去。”周续极担心,“您身体还没恢复,不如我赶回去,北城局里也会卖我面子。”顾驰渊哑着声音,“明天的会你替我参加,其他的我不想听。”大雪如狂的夜里,三个小时,五百公里。车窗外的世界被暴雪吞没,唯有一束车灯刺穿混沌,在漫天飞雪中劈开一道惨白的光痕。走下车的时候,顾驰渊也看见了站在雪中的何寓,他甩上车门,凝着眉,“你怎么也在?”何寓冷笑着踱到顾驰渊面前,“来办事,抽支烟就走。”顾驰渊扫了眼手机---办什么事会等到凌晨三点?时间紧迫,他懒得拆穿。“每次沈惜遇到危险,何总都会及时出现,”他漫不经心地揉了下僵硬酸胀的手腕,“有机会,我请何总吃个饭,你给我好好讲讲怎么英雄救美的。”何寓滑着火机,“好说。”随着何寓的车缓缓开出院子,顾驰渊走上台阶,推开办公室的门,“你好,请问沈惜在哪里?我现在要见她。”十分钟后,值班室的座机响了,“是不是有个叫沈惜的在做笔录?”值班的人点点头,好奇着,“局长,这事怎么惊动您?”对方说,“不方便讲。你简单说说沈惜的情况。”“那姑娘说有个叫刘大强的要欺负她,开始只是来做笔录,结果刚才上面来电话,说刘大强被她扎伤了,在抢救……我问过了,她不是本地人,家里只有个四叔,到现在连件衣服都没给送来,估计是普通的远亲。其他就不知道了。怎么?有事?”“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什么人都敢动啊,啥都别问了,赶紧把人请走!那个刘大强和他前妻尹丽丽涉嫌驾车故意杀人,准备移送上级处理了!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扯别的,赶紧把那姑娘请走!天空现出鱼肚白时,沈惜被带到局里的会客室。门一开,顾驰渊坐在宽大的沙发里,正掐灭一截烟蒂。沙发侧面,恭敬地站着一名中年人,微微弯腰,正在给顾驰渊汇报着什么。领着沈惜的帽子神色一震,瞄了她一眼,说,“局长,人来了。”两人同时看见了沈惜,中年人脸上继续堆着笑,“顾少,都是误会。不知谁听错了信儿。”顾驰渊抬眼,扫见沈惜的双手蜷缩在袖子里,皱了下眉,“过来。”:()偏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