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老臣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按祖制,太子即位后当由辅政大臣协理朝政,何来垂帘之说?
秦老太傅颤巍巍起身,枯瘦的手指直指薛怀擎,“尔等。。。。。。尔等这是要架空皇权!”
“秦老慎言!”太后突然拍案而起,“皇帝中毒至今,朝中之事哪一件不是哀家夙兴夜寐在操持?”
秦老太傅拄着拐杖上前一步,“老臣并非质疑太后理政之能,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打断道,声音陡然转冷,“莫非秦老认为,哀家会贪恋权位不成?”
闻言,秦老太傅松了一口气,又道,“那就请太后下道懿旨,待太子年满十六,必当还政,也好堵住天下人之口。”
“天下人之口?”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在殿宇间激起阵阵回音,“哀家倒要看看,谁敢开这个口!”
殿中死寂。
柔妃怀中的大皇子突然“哇”地哭出声来,哭声刺破凝滞的空气。
太后俯身接过孩子,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轻轻刮过婴孩娇嫩的面颊,“皇儿莫怕。”
再抬头时,她眼底寒光乍现,“哀家主意已定!”
秦老太傅身形一晃,枯瘦的手掌死死攥住拐杖,指节泛出青白。
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白玉阶前。
“快扶秦老下去歇息,”太后唇角噙着温婉笑意,“传太医院院正亲自诊治,记得要用最好的药材。”
待秦老佝偻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太后轻拍手掌,“诸位爱卿不必拘礼,当尽兴才是。”
丝竹声立即重新响起,柔妃适时上前,接过啼哭不止的大皇子轻声哄着。
兵部尚书率先举杯,谄媚的笑意堆满皱纹,“等恭贺太后,大周江山后继有人,实乃万民之福!”
殿中气氛渐渐活络起来。
文武百官依次上前贺拜,口中念着吉祥话,眼底却藏着各异的心思。
有人喜形于色,举杯畅饮,仿佛已经看到从龙之功,有人强颜欢笑,酒盏端起又放下,喉间哽着难言的忧虑。
但无论如何,明日玉册一授,再无转圜余地。
天色渐晚,太后以头晕为由,先行离席。
夜色沉沉,养心殿内一片死寂。
本该守夜的宫人不知去了哪里躲懒,殿内只点了一盏残灯,火光微弱,在风中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黑暗吞噬。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冷风灌入,烛火倏地熄灭。
太后褪去了华贵的朝服,只着一袭素色常服,发间的凤钗也已取下。
她一步步走向龙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榻上气息微弱的皇帝。
榻上的皇帝似有所觉,眼皮微微颤动。
太后静静凝视片刻,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皇帝消瘦的面颊。
“你像你生母,”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与哀家的皇儿一点都不像。”
殿内烛火摇曳,将死之人竟回光返照般睁开了眼。
皇帝浑浊的目光落在太后脸上,干裂的唇微微颤动。
太后难得显出一丝温情,俯身凑近,“皇帝可是有话要说?”
“朕的母妃。。。。。。”皇帝气若游丝,“是你害的?”
“是,”太后答得干脆,指尖抚过皇帝惨白的面容,“她不死,你怎么会到哀家膝下?”
皇帝瞳孔微缩,又艰难问道,“朕与衡弟离心。。。。。。亦是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