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脸看着她,两手插在裤兜,挺拔傲然的身姿满透疏离和漠视。
“女秘书的误会,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高高在上的人,觉得冷冰冰的单方面通知,就是解释。
杜思贝的心一点一点沉入水面,默然半晌,她扯动了一下嘴角,笑道:“我哪敢有什么不满意。”
“少他妈在这阴阳怪气。”陈行简一拧起眉,似乎就能给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蓄满火力。
“我是有过炮友,我的欲望是强,需要定时定期找人发泄,这是男人的生理本能。但我跟任何人打炮从来都是1v1固定专属关系,我对自己的欲望坦坦荡荡。你要是嫌我脏,我明天就可以去做传染病筛查。问题是就算我干干净净没染病,你呢?你心里的病治得好吗?”
杜思贝艰涩吞咽了下喉咙,哑声问:“我什么病?我不跟你上床就是我心里有病?”
“你的欲望可不比我少。”陈行简冷笑。
“你想要男人,所以你招惹我,勾引我,但我不明白你他妈是怎么养成这种别扭又没用的性格,畏畏缩缩,把男人勾得焚身你给我装纯情,半推半就说你不要,每一次先撩的是你,说不要的也是你——”
“可我就是不想要啊!”杜思贝扯嗓喊了起来,尖声打断陈行简。
她忽然想起那个13岁的夏天。
明晃晃的日光下,男人从床尾伸进被子里的大手。
“我讨厌你,也讨厌男人!”杜思贝冲陈行简大吼。
她喉头化开一股带血腥气的涩苦,一颗心跳得快要撞破胸腔,声音抖抖索索如飘颤的雪花:“你们道貌岸
然,你们假装好人,你们从来不问我们的意见,以为多长了二两肉就可以对我们为所欲为!你们在犯罪,你们都是罪人,我恨你们……”
杜思贝声音越喊越沙哑,到最后她捂着胸口咳了起来,满脸通红,佝偻着背,清瘦秀气的身体忽然间矮下去几分。
陈行简插在裤兜里的双手握紧了衣料,他紧紧盯着杜思贝越发虚弱苍白的脸。
你们。我们。
陈行简讨厌这种无理由无差别的攻击扫射,他在就事论事谈论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杜思贝却把他和那些肮脏龌龊的猥亵犯混为一谈。
她到底生在怎样阴暗扭曲的糟糕家庭,才养成这种仇视男人的三观。
他爱女人,她恨男人。
陈行简忽然生出一丝怅然。人和人思想上的差异如同悬崖峡谷的两端,他们各守一城,谁都不可能为对方跳下去。
这么一看,他们的关系至此才是真正决裂。
陈行简长吐了一口气,缓缓说:“杜思贝,你要继续压抑你自己,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最后看她一眼,像给死刑犯宣判枪决通知,冷厉而绝情:“但你如果还有做人最基本的尊严。”
“——就别再腆着脸找我犯贱。”
陈行简转身就走,在他的身影几乎隐没进楼梯阴影里时,一道尖锐的女声,饱含冲破一切的怒气与恨意,从玄关那头荡到楼梯这头:
“只会你这种到处发情的禽兽才最没脸提尊严!等着生疮发烂发臭吧你,艾滋狗!”
杜思贝诅咒完陈行简,摔门而出。
想到陈行简被自己咒骂一通气到脸歪眼斜的样子,杜思贝抱紧身体疾走在飘雪的小路上,浑身毛孔都舒张开了,满腔翻涌的热意竟不觉得冷,通体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