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子挂在她杂乱的头发上,就像是一只刺猬。
他们笑他,笑她爹娘不爱,娘家不喜欢,岑家也讨厌她,刚好和岑尧那个残废很搭配。
“你看这样多好,挂在你头发上你都省得提篮子了。”
钟向暖不敢反抗,因为那是寂静无人的深山,周围都是岑家的人,她要是被岑家人杀了,不会有人替她讨回公道的。
一弯新月挂在树梢上,钟向暖没有哭,而是借着月光和手电筒拾起地上的苍耳子。
她也不怕被倒刺扎伤,因为沾了露水的苍耳子,效果就不好了。
钟向暖回去的时候,岑尧躺在床上已经睡了。
钟向暖突然觉得好不公平,凭什么她要代替岑尧受苦受累。
凭什么没有人欺负他。
自己为什么在哪里都是出气筒。
黑发上的苍耳子没有被摘干净,钟向暖看着镜子里邋遢的自己。
泛着灰青色的眼周,黯淡无光的双目以及那身脏兮兮已经开裂了的衣服。
她活得就像是一个怨妇。
没要钱,也没有爱。
岑老太没有用她的苍耳子油,但看着她一身寒酸,终是不忍心她这么可怜,给了她十万块。
十万块,钟向暖得攒好多年。
以前没嫁人的时候至少要攒十一二年,现在都不知道该攒多久,几乎月月都是入不敷出的情况。
钟向暖拿了钱,先去租了一套向阳的两居室,而后给自己买了几套像样的衣服。
她把岑尧安排在了那间不朝阳的卧室,什么都没有给他买。
她这是在赌气。
气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
她没有学历,但生活还得继续,她需要钱。
岑尧走路颤颤巍巍的,就如同七老八十的老大爷。
这是房屋倒塌时他被掩埋七八个小时的后遗症。
她不能去做工厂的那些活,因为她的身体吃不消,老板嫌弃她瘦小,也不愿意招收她。
她去过便利店,去过缝纫厂,也摆过地摊。
她在地摊上卖毛线花。
那段时间是最稳定的,她每个月赚到钱能抵消房租,也能存下来一千左右。
老太太给的十万块被她给分成了两份。
她拿了六万,给岑尧留了四万。
他们两个每个月的共同开销她都记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