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里,有人知道以前的事,有人不知道。所以有人目光复杂、心疼、五味杂陈,也有人嫌恶至极,但是很好地掩饰起来——毕竟老陈都死了,也再没必要上赶着讨伐陈舷。
也有不知情的人只是单纯地打量,单纯的热情。
陈建衡站在远处看了会儿,眼瞅着陈舷苍白的笑脸越来越勉强,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快进吧,”陈舷招呼他们,“进去再说,外面挺冷的,进去坐下说话。”
守灵厅里,已经来了些人。
陈舷进了厅里,看见方真圆前前后后地忙碌确认着,满场乱跑。和之前几次他来勘察时一样,老陈的棺材摆在厅里最前头,棺材上边挂着这人的黑白遗像。
那张大大的笑脸挂在上头,真是音容宛在。
陈舷这才恍恍惚惚地、也真真切切地理解了音容宛在的含义。他盯着那张遗像,不知不觉地就真的看了进去,总感觉下一秒老陈真的就要掀开棺材板蹦起来。
他转头找了个地方坐下,再抬头一看,看见方谕也已经来了,他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上,大爷似的抱着双臂,同样有许多人都围了过去,满面笑容地和他说着话。
他今天穿得也是光鲜亮丽,一身的黑,黑毛衣黑大衣黑裤子,但身上衣服的版型真是一比一的好,掐腰的造型修身的大衣,恨不得把他那双本来就长的腿给一口气衬成两米三。
旁人围着他,方谕便有一茬没一茬地应着,脸色有些冷,低垂的眉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冷峻的阴影——看来和从前一样,他还是很不适应应付这些。
感受到他投来目光,方谕回头看了过来。和他视线相撞后,方谕又立刻别开眼神。
陈舷默默地去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他也没盼望方谕有什么好脸,毕竟陈舷前两天刚再次骂了他一遍。
陈舷回了回头。
陈建衡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这一排就只有他一个人。
“陈舷在不在?”
后头突然有人说话。
声音很熟悉,陈舷愣了愣。他回头,看见有两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进了门来,正抓着方真圆问话。俩人穿着一身黑,脸色很忐忑,瞧着三十左右,跟他差不多大。
陈舷看他俩面熟。
好眼熟,但他想不起来是谁。
方真圆给他俩一指:“陈舷在,那边那个。”
两个男人转头一看他,当即控制不住地喜上眉梢,齐齐叫他一声:“舷哥!”
陈舷一怔。
怔着的空,两人已经朝他跑了过来。
看他愣住,其中一个面熟的就指着自己:“我啊,舷哥,尚铭!”
陈舷一片空白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
我靠,这是尚铭。
怪不得这么眼熟。
另一个也指着自己:“我!高鹏!”
陈舷一惊:“高鹏?你这么瘦了?”
眼前这瘦瘦高高还有点帅的哥们,哪儿还有他记忆里那副胖乎乎的吉祥物似的样子。
高鹏嘿嘿乐了两声,一点儿不见外地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你也瘦了不少,舷哥,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陈舷苦笑两声,没解释。
尚铭也坐下了,还高高兴兴地拉着椅子,往他身边连连蹭了两下:“就是,怎么瘦成这样?你说你也是,当年一声不吭就转学,还把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你留着哥们啊,哥们现在开连锁饭店,老挣钱了,你吃不起饭来找我,我肯定顿顿给你当皇上伺候。”
“当年有情况嘛,没办法。”陈舷还是苦笑。
当年那事儿闹得全校都沸沸扬扬,尚铭和高鹏也都知道。俩人便没再提,只哈哈笑了两声就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