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谕开始跟陈舷搭一辆公交上下学那天,也是个阴天。
那天下了初雪。
宁城真是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狗城市,下雪一直算早的。那会儿十一月中旬,陈舷起床拉开窗帘一看,天上地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北风呼啸,整片儿宁城银装素裹。
陈舷一开窗,就看得“哗”了一声,心说这个好这个好下雪了下雪了,欢天喜地地转头推门出去洗漱了。
天气阴沉,但他心情明媚,因为方谕今天第一天跟他冰释前嫌,俩人要一起上学。
陈舷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儿去刷牙洗脸,回屋里欢欢喜喜地换上校服穿上外套,背着书包一出门,就见方谕嘴里叼着牙刷,站在开放式厨房里,望着窗外发呆。
“哎!”陈舷朝他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小鱼儿!”
方谕浑身一抖。
他回头,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嘴里一股牙膏沫子地含糊道:“告你唔叫。”
“听不懂。”陈舷贱兮兮地咧嘴嘿嘿乐,“走啦,看什么呢?”
“雪。”
说罢,方谕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转身进了卫生间,呼噜噜地漱了口。
在他哗啦啦的洗脸声里,陈舷才想起来,方谕是荷城来的。
这么一说……那地儿四季如春,从不下雪。
方谕第一次看见雪吧,这是。
方谕洗完脸出来了,他回卧室里拿上外套和书包,就走了出来。
一看见他那外套,陈舷大惊失色地大声“啊!”了一声,跟活见鬼了似的。
方谕吓了一跳:“干嘛?”
“想死吧你,穿这个出门!”陈舷冲过来,抓着他这件薄得跟没穿差不多似的短款风衣打量一番,嫌弃地“去去去”了几声,把他转过去往屋子里塞,“换一件去,换厚的!穿这个出门,你一出去就得被吹成傻卵!”
“不是……”方谕挣扎着,“这是我最厚的衣服了!”
“?”
陈舷停下动作。
方谕回过头,一脸不满地盯着他——但有了昨天共同对抗宗哲阳的事儿,方谕再也凶不起来了,他看起来像小猫在瞪眼炸毛。
陈舷迷茫地和他对视片刻:“真假的,这就是最厚的了?”
方谕撇着嘴点点头,又很不服地揪揪手上的风衣:“这不是很厚了吗?加绒的!”
陈舷心说狗屁,就那点绒毛球子,跟没有差不多。
“快拉倒吧你,没经过风雪的愚蠢的南方人。”
陈舷说。
方谕顿时垮了一张小猫批脸,抽了抽嘴角。
陈舷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转身,回了自己屋子里。
方谕叫他:“哥,你干嘛去?”
“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