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贵客,该用的规矩一样不能少,夜间多备些灯火,以防她夜醒不便。”
说着,回头吩咐银霜:“你去问问厨房,可知道表小姐喜欢吃什么,等她到了,安排即可。”
银霜应声而去,晚娘在旁轻声道:“姑娘安排得面面俱到,旁人看了也挑不出半点错。”
晚上姬阳回来,府中的人跟他汇报今日姜辞在府里安排表小姐的事宜,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二夫人倒也能干,安排表小姐的院子,事事都打理得体。说来……还真不像个新妇。”
话音刚落,只觉一阵冷风拂面。
他扫了那说话的小厮一眼,语调不疾不徐,凉意却入骨:
“这种琐事,不需要向我汇报。”
是夜,月色沉沉。
姬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索性披了外袍出了卧房。
他沿着回廊缓步,走至庭中,正打算顺手取几枚箭羽练手,忽而脚步一顿。
一阵轻笑,从隔壁小院飘了出来。
他本不想理会,怎料那笑声里隐隐带着姜辞的声音,清亮却不张扬,恰到好处地敲在他耳骨上。
他蹙了眉,朝那处靠近几步。
果然是她。
隔着一堵影墙,另一边灯火微明,香气随风飘过,院中三女围坐,设了宵夜,几盏浅酒。晚娘与银霜坐在一侧,姜辞倚在软垫上,发髻松散,眉眼弯弯,竟是难得的轻松模样。
“姑娘自从嫁来,都没这般笑过。”晚娘柔声道,“在紫川时,您每日发粮济民,随大夫走诊,事虽繁,却从不觉得累。如今这日子虽锦衣玉食,却关得像在笼里,叫人心里发闷。”
银霜也笑着附和:“那可不。虽贵为都督,却冷心冷面,还整日不让姑娘出门,我看姑娘没几日就要把这院里多少块砖都数清楚了。”
姜辞轻笑出声,语气却忽而低缓:
“可我用自己一生的自由,换来凉州百姓的平安……这一笔买卖,也不算亏。”
姬阳听到这句,指节轻轻一紧,站在墙后,良久未动。
他闭了闭眼,低声嗤笑:
她困在这院里叫不自由?他没直接把她用铁链锁进牲口圈里就算仁慈了。
次日一早,天光初亮,姬阳站在书房外,唤来侍从越白。
他语气一如往常冷淡:
“去告诉我那位新妇,若她想出府,随她便。”
下人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欲确认,姬阳却已转过身,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但——”
“你们盯着点她。”
“她每去一处、说一句话、见一个人,都一五一十地回来报给我。”
说完,他收回手背在身后的那一缕微颤,语气依旧平稳:
“别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