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唐继大手掌压上奶奶的肩膀,清疏的几根手指捏了捏,笑道:“没事。有几桩应酬而已,年底了免不了的。”
许棠在旁边看着奶奶担心,她也担心。周唐继解了奶奶的担忧,也解了她的担忧。但又同时击起了些别的。
怨恨,委屈,七上八下,难受,郁闷。
几个人孤孤单单地吃了年夜饭,桌子上许棠跟奶奶有来有往,在不显眼的情况下半眼也没瞧过坐在她右手边吃东西的人。
他有没有看过她,她自然不知道。
一张桌子吃饭他想避开是避不开的,不在她右边,就一定会在她对面。
吃了饭许棠只说想进屋学习,学习不是坏事,奶奶是不阻止的,便只剩下周唐继一直在客厅里陪着老太太看春节联欢晚会。
许棠回屋也的确认真刷起了卷子,刷得入迷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快。她用一张张卷子压着自己心里的邪,一不留神已是深夜,屋外接二连三响起鞭炮声,才把她从“尸山血海”里叫醒。
海岛温度高,但到了夜里也是凉飕飕的。许棠披外套出房间,路过周唐继房间门口,他门扇未关,屋里没有灯光。
许棠抽走视线,继续下她的楼。
她有担心过周唐继在楼下,但是在不在楼下又跟她能有什么关系呢。
然后也的确没看到人。
屋里有庭院里映进来的灯光,四下里照得昏昏沉沉,不很清明,但不开灯也照样不耽误什么事。
拖开冰箱门,想找点什么东西喝。
暖黄的灯光照在脸上,手指挑挑拣拣,最后捡了瓶酸牛奶。
她直腰,回头,背后却突然多出了个人来。
周唐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冰箱后。
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交谈的两个人四目相对,许棠不得不像从前一样恭恭敬敬地喊他。
“哥。”
“嗯。”
“你还没睡啊?”
“嗯。你呢?”
“我写作业。”
“写到这么晚,是不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没有。”
俩人背后的冰箱门还没有关上,幽幽的冷气静静流蹿,冰箱里暖黄的灯光也静静流淌在它的照射范围内。
在许棠说话的嘴唇上,也在周唐继说话的嘴唇上。
屋外是连绵不断的鞭炮声,忽大忽小,稀稀碎碎。
两个人是真的很久没有这样近的好好说过话了。
周唐继偏薄的唇轻轻开启,“努力是好事,也要注意劳逸结合。”
许棠偏肉的嘴唇蠕了蠕,“嗯,我知道。”
周唐继站得高高的,他手落下,视线也从许棠的脸上,从她说话的嘴唇上落下。他侧身,伸手过去关冰箱门,冷气一直在往许棠的后背蹿。
他动作没什么攻击性,许棠却是吓一跳,往后跳了半步。
她这一跳,又跳进冰箱门的半径里,门自然关不上,也让周唐继以为是冰箱门撞到了她,便伸手臂去捞,捞得许棠就差不多进了周唐继的怀里。
冰箱门还是没能关上,冷气幽幽地往两个人身上蹿,但谁也没有去管它。
因为更近了,周唐继口腔里带着湿热的鲜活气息全抵在许棠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