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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黛在床榻边守了两日一夜,就在她想把琼华体内的秽气先逼出来时,昏迷的人终于醒了。
琼华眼白上恐怖的血丝不难让人猜出她梦到了什么,苻黛放下掀起床帘的手,转身想走。
身后的人却突然嘶哑出声:“去魔界。”
苻黛顿了下,这才回头:“现在?”
床上的人扯开了床帘,通红的眼死死盯着她:“现在。”
“你很想去陪葬?”苻黛的目光上下一扫,嘲讽道,“送死也得挑个体面的时候。”
“那就死啊。”琼华赤脚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就算是死,我也要救出魔界里的巫女。”
两道视线不知对峙了多久。
苻黛转身,抬手虚碰了下她的眼睑:“梦是害人的东西,只有你这种天真的人才会上当。”
“什么意思?”
“仙门人想要你的心脏,但在他们眼里巫族圣女已死,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苻黛冷冷道,“他们会留剩下的巫女一命,再养出一个圣女来。”
琼华沉默着思忖。
“想要救她们,先把你自己的小命保住吧。”苻黛甩袖离去,“明日,出发去仙山,取萝灵芝。”
房门被无形的力拉上。
琼华回到床上,将自己缩在角落,额头抵着膝盖,咬牙不肯再哭。
螭攸爬上她指间,安慰一般细小的牙齿轻轻磨着她的指骨。
想到自己许久没有喂养它,琼华割破了手腕送到它舌下。
“没有人会帮我。”她像是自言自语,“没有人会救巫族。”
只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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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天色刚亮两人便启程上路。
听说狱牢之事闹得很大,高桥盛的棺椁无故出现在班房外,现场也只能查出怨鬼作祟的踪迹,此事只好不了了之。
高桥盛那间小宅院据说是留给了高父,连带着那个不知为何变得痴傻的锁金也被丢给他养。
邓三秋和贺兰趁着夜色离开了这里,街坊邻里有唾弃她们的,也有默不作声理解的。
客栈和高家宅院一同落了锁。
一路上,琼华都没怎么说话,苻黛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两人分明同道而行,却生分得像陌生人。
直到琼华再次放血喂养螭攸,苻黛才制止了她:“再喂下去还没到灵山你就会死。”
螭攸听懂了,吓得缩了缩头,别开脸不再舔血。
灵山距离此处脚程太远,苻黛要去那并不难,但琼华如今还算半个凡人之躯,连御剑都不会。
苻黛见她日渐苍白的嘴唇,不知从哪弄来辆马车,几只聻鬼抢着要当车夫。
琼华身子太过虚弱,身上的秽气一到夜里便有些失控,不知遭了多少邪物的眼红,若非苻黛在身边,她怕是要被分食得渣都不剩。
琼华对此毫无所觉,只知道每到夜里她合眼睡下时,苻黛都闭眼在她旁侧打坐。
车外是鲜有人至的山路,一入夜连鸟啼声都听不见,虽然不愿承认,但车内多出一人的体温,还是会让她在最脆弱时感到些许安心。
第六日刚入夜,马车来到一座村落。
夜色尚清,这村落却早早地歇了门,路上连个人影也见不着,里里外外都透出一股阴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