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遥丢开碎刀,揉着震得发麻的手腕,看着赵敬时轻飘飘地落地。
“夏大人,他骂你呢。”赵敬时长眉一挑,懒洋洋道,“在下听不下去,帮你把后半句骂得更脏的堵回去了。”
陆北遥眸色微凉,转用大梁话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我么?”赵敬时指腹掠过凛冽的剑锋,“反正是不用跟你叙旧的人。”
陆北遥怎么也算漠北数一数二的勇士,赵敬时对上他居然完全不落下风,他身法灵动,手中那把长剑流风回雪,与陆北遥的长刀悍然相撞也丝毫不怯,周旋得游刃有余,令三番两次想上去帮忙的夏渊无从下手。
“你不……”夏渊拽了一把纪凛,惊诧地发现这人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你不帮忙吗?”
“我们俩上去,配合不好他就是帮倒忙。”纪凛指腹抵了抵嘴唇,“可惜我们谁都配合不好他,所以,嘘——”
一阵噤声的吐气顺着晚风飘散开,轻描淡写地落进赵敬时耳中。
他勾唇一笑,一震手中长剑,洋洋洒洒的血珠接连坠地,他再度冲到陆北遥面前。
他速度太快了,与那夜争夺尸体相较又是另一种打法,抛却了些不管不顾的狠辣,添了一丝捉弄取笑的戏耍。
陆北遥明显被赵敬时激怒了,那把陪着他夺得勇士英名的长刀在此刻显得无比笨拙,赵敬时眼角眉梢的嘲讽更是火上浇油,他怒喝一声,蓄力将长刀猛地往下剁去。
就是此刻!
赵敬时飞身滑出去的瞬间以左手握拳抵地,掌骨与地面相触划起一片尘灰,烟雾缭绕中,右手长剑调转剑身,在他稳住身形的一刻冲陆北遥的小腿刺了过去!
长剑与重刀一同落地,陆北遥的惨叫声随着血污一同刺破夜色,赵敬时飞身而起,抓住这个空当用双腿紧紧绞住陆北遥的脖子,整个人的腰身弯折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弧度。
扑通一声,陆北遥窒息倒地,几近昏迷,赵敬时这才松开双腿,悠哉悠哉地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掌中灰尘,自陆北遥的身躯上跨过,动作间一派倜傥舒扬。
纪凛眼神微暗,抽出麻绳向陆北遥走了过去。
与赵敬时擦肩而过,他低语道:“临云阁主的本事果然无穷无尽。”
“好说。”赵敬时眼风一抛,“我本事多着呢,要一点一点给大人看才有趣儿。”
陆北遥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纪凛这才腾开手,去摸方才元绥写给他的信。
伴着夏渊询问赵敬时功夫从哪里学来的疑惑,纪凛的眉峰骤然蹙紧了。
“等等。”纪凛冷声道,“事情不大对劲。”
*
“殿下您安心,臣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元府内灯光盈盈,靳怀霄把自己埋成了一个球,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元绥无法,只好蹲下身子耐心安抚:“您放心吧,等到出了京城,自然会有我们的人来接应……二十一年前臣无法将公主带回故乡,如今,臣一定将殿下带回漠北。”
“可是……可是我是大梁的皇子,漠北会欢迎我吗?”靳怀霄从臂弯抬起眼,鼻头都哭得发红,“还有大哥……大哥不会放过我的。耿仕宜的事他不是已经怀疑你了吗?我们真的……真的能走得了吗?”
他的声音在抖,身体也在抖,双手颤动着揪住头发,像是要把里头恼人的动静揪出去。
“我最近总在做梦,我梦到……梦到二哥……元绥,你知道吗?梦里我二哥一直特别哀伤地看着我,他曾经连句重话都不舍得对我说,可我知道我伤他心了。当年朱砂……”
“殿下!!!”元绥猛地拔高声调,靳怀霄吓了一跳,剩下的话都随着呜咽吞回了肚子里。
那一刻从未对他疾言厉色过的元绥露出了凶狠的模样,靳怀霄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有些人有些事只适合烂在肚子里,百般折磨千般摧残万般凌虐,都是不能说出口的。
元绥见他收声,这才放软了声音:“人已经死了,事已经了了。他生前无法把你如何,死后自然更不能让你如何,你别怕。”
“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