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怕我伤害他,为什么又要让我亲近他?”
他语调发冷,表情严肃,纪凛上前一步把门关上,刹那间,空气仿佛都瞬间凝滞。
赵敬时徐徐站起身:“为什么?”
“我没有觉得你会伤害他。”纪凛反身靠在门扉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靠近我时,你很紧张。”
“那是因为你自己露了马脚。”纪凛的语气笃定,“赵敬时,你怕靳怀霖。”
赵敬时闻言一怔。
说出去都能让天下人耻笑,手染无数鲜血的临云阁阁主,天下第一杀手孤鸿剑赵敬时,居然在面对一个十岁孩童时露了怯。
“所以,该我问你,”纪凛慢慢靠近他,“你为什么怕靳怀霖?”
赵敬时垂下眼,哑然失笑:“你看错了。我只是担心他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仅此而已。”
“是吗?”两人脚尖相抵,纪凛打量着他的细微变化,“四殿下靳怀霖,是顺华宫淑妃的儿子,也是陛下最小的孩子。既然要查怀霜案,想必这些你都调查清楚了。”
赵敬时往后退了一步:“清楚。却也没查到,居然是纪大人做他的开蒙恩师。”
“怎么?”纪凛微妙一笑,“你以为陛下会对他厌恶至极,让他自生自灭?”
“不会么?”
纪凛点头:“是因为你觉得陛下看见他,就好像看到了少年时期的靳怀霜,是不是?”
赵敬时不置可否,凉凉地抬起眼,讽刺似的一笑。
靳怀霖的母亲,淑妃江璧晗入宫本身就很耐人寻味。
因为于皇帝而言,淑妃不止是一个美人,一个妃子。
她还代表着没有势力、无依无靠、只能仰天子鼻息生存的皇后——替身。
赵敬时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臂弯,皇后,皇后。
孝成皇后,郑念婉。
皇帝靳明祈与皇后郑念婉是少年夫妻,当年郑尚舟扶天子登基,为了回报郑家,靳明祈空置后位,留待郑家长女及笄后母仪天下。
这桩本是平平无奇的政治联姻,却因为靳明祈对郑念婉一见钟情而变作了佳话美谈。
隆和三年,靳明祈为郑念婉举办了大梁开国以来最为盛大的帝后婚礼,大赦天下,当日的京城十里红妆,万人空巷,盛况亘古空前。
可是,自古帝王多薄幸,年少的一见钟情终究抵不过朝堂的波谲云诡,郑念婉并不是一个能够任由靳明祈拿捏的女人,她的背后先是身为大梁丞相的父亲郑尚舟,后是嫁给定远将军赵平川的妹妹郑思婵。
从隆和十二年郑家小女儿嫁给赵平川的那一刻起,那颗名为怀疑的种子就埋在了靳明祈心中,后来又在赵平川的兄长赵平洋登临户部尚书之位时破土而出,开花结果。
果实的硕大阴影笼罩了年少的情之所钟,郑念婉从此只能是皇后,不再是妻子。
隆和十八年,皇帝靳明祈出宫巡幸,自江州带回了一民间女子,封为淑妃,入主顺华宫。
这个女人的到来标志着皇后失宠的开始,亦是赵、郑两家在朝堂之上被皇帝刻意疏远的开端,而令人可悲的是,淑妃江璧晗被选中的原因在于,她生了一副与皇后八分相像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