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修长冷白的手,如同上好的寒玉,指尖带着一丝微凉,不容抗拒地抵上她尖俏的下颌。
没有粗暴的捏掐,只是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稳稳托住她的下颌骨边缘,然后,缓慢地,向上施加压力。
林栖雾被迫扬起了脸。她避无可避,只能颤着眼睫,迎向那双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黑眸。
他微微眯起眼,薄唇紧抿。指腹下的力道,无声加重了几分:“你父亲林徵,现在还躺在医院,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
男人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瞬间刺穿了林栖雾的浑浑噩噩。她踉跄着扑倒在霍霆洲双腿前,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他昂贵西装的衣摆,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霍先生!求求您告诉我!我爸爸他怎么样了?他……他还活着吗?”她仰着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娇软的身体摇摇欲坠。
霍霆洲垂眸,看着少女被泪水浸透的小脸,胸口的烦躁和怒意蓦然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任由她抓着,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沉默地看了她几秒。
房间里只剩下林栖雾急促压抑的喘息声。
“想知道?”他微微俯身,目光牢牢锁住她仓惶的眸子,“先把饭吃了。”
他抬手,指了指旁边小桌上,女佣重新端来的、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奶白色汤羹和几粒药片,语气斩钉截铁:“现在,坐回去吃完。我看着你吃。”
林栖雾愣住了,攥着他袖口的手指下意识地松了松。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喉咙干涩难忍,胃里翻江倒海,哪里有一丝一毫的食欲?
……她现在只想立刻知道父亲的消息!她宁愿承受任何酷刑,也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吃东西!
“霍先生!求求您!我……”她急切地想要辩解,想要哀求。
“坐下。”
霍霆洲打断她,轻易拂开了她攥着自己袖口的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自己率先坐了下去,修长的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你除了照做别无选择”的深意。
“吃完,我就告诉你。”
林栖雾被他冰冷强硬的态度钉在原地,她看着霍霆洲那张毫无商量余地的脸,委屈地撇撇嘴,目光移向桌子上的餐食和药。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说到做到。她不吃,他就真的一个字都不会说。
林栖雾轻轻咬住下唇,蜗牛般缓缓挪到床边,僵硬地坐了下来。
女佣立刻机灵上前,将小桌板调整到她面前合适的位置,把温热的汤羹、一小碟虾饺配着清淡蔬菜,以及一杯温水、几粒药片放好。
林栖雾拿起勺匙,舀起一小勺汤汁,送到唇边。椰香味的鸡汤此刻闻起来却让她阵阵反胃。她阖上眼睛,强迫自己张开嘴,将那勺汤机械地咽了进去,味同嚼蜡。
她吃得极慢,眉头紧锁,苍白的小脸写满了委屈和不情愿。腮帮子因为塞满了食物而微微鼓起,随着艰难的咀嚼动作轻轻动着,活像一只被强行投喂、敢怒不敢言的小仓鼠。
霍霆洲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沉默地看着她,眸光深沉。
房间里只剩下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微声响,和少女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吞咽和咳嗽声。
林栖雾不知道自己吃了多久,她只感觉胃里沉甸甸的,再也塞不进任何东西。她抬起通红的、泛着泪痕的杏眸,声音微弱:“霍先生,我……我吃好了。”
而后,她拿起旁边的药片,就着温水一股脑吞了下去,眼神里只剩下哀求:“霍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霍霆洲的目光扫过还剩小半碗的汤羹,又落回她焦急的小脸上。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判断她是否真的“吃好了”。然后,才缓缓开口:
“你父亲的手术,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由本杰明卡特博士主刀,非常成功。”他顿了顿,看着林栖雾迷蒙的双眼,清晰吐出最关键的信息,“血块清除干净,目前状态平稳,正在术后恢复观察。”
“哐当!”
林栖雾手中捏着的瓷筷,直直地从指间滑落,摔在了铺着白色餐垫的小桌板上。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苍白的小脸上,所有表情瞬间凝固,只剩下纯粹的茫然空白。
她泛着泪痕的杏瞳瞪得浑圆,直勾勾地盯向霍霆洲。嘴唇微微张开,颤得厉害,却发不出一个字。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林栖雾才仿佛找回了几丝神智。她猛然抬起纤白的手腕,不是擦眼泪,而是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掐住脸颊一侧的软肉!
“嘶……好痛。”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惊喜,如同积蓄了千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她的脑袋在失而复得的冲击下微微眩晕,眸间迅速漫上一层薄薄的水汽,胸口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