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发丝悄然从鬓角滑落,粘在少女干燥的唇瓣上。
霍霆洲微微俯身,靠近了一些。他的气息带着清冽的雪松味道,混合着几丝极淡的烟草味,瞬间笼罩下来。
他眸光低垂,眉头微蹙了下。随即,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了那缕发丝,轻轻拨开,拢回耳后。
冰凉的指尖擦过少女温热的唇角,短暂地停留了几秒-
刺眼的光线透过米白色亚麻遮光帘,变得朦胧而温吞,房间里蒙上了一层薄纱般的柔焦感。
林栖雾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帘,茫然地盯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浑身像是被拆卸又勉强组装回去,每一处都泛着酸软无力。
……发生了什么?
眸色渐渐清明,林栖雾猛地从柔软得几乎要陷进去的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砰砰狂跳。
巨大的恐慌蓦然攫住了她——
她掀开身上盖着的柔软薄绒被,双脚即将触地的瞬间,手背上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紧接着是金属支架倒地后刺耳的“哐当”声,输液瓶滚落到地板上。
冰冷的药液顺着针头逆流回血管,让她瞬间冒出冷汗。
林栖雾狼狈地摔坐在地毯上,茫然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虚弱不堪的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抑制不住地颤抖。
“林小姐!”房门被迅速推开,一个穿着整洁素色制服、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佣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您没事吧?”
女佣快步上前,弯腰扶起金属输液架,熟练地关闭了输液管上的调节阀。随即,她小心翼翼地蹲下,避开林栖雾扎着针的左手,双手稳稳地托住她的腋下和后背,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安置回床上。
“林小姐,您千万别再乱动。针头回血了,还差点伤着!”女佣利落地拿出备用的消毒棉签和胶布,轻柔地处理着针眼伤口。
林栖雾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她摆弄着。她茫然地看着女佣的动作,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哪里?”
女佣处理好针头,又迅速拿出新的输液瓶换上,调整好滴速,这才松了口气,语气恢复了恭敬温和:“林小姐,这里是聂歌信山道11号,霍先生的私人宅邸。”
“您昨晚发高烧昏迷,是霍先生把您带回来的。您现在刚退烧不久,身体还很虚弱,医生特别嘱咐,需要静养几天。”
……聂歌信山道?霍霆洲?
林栖雾心脏猛地揪紧,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她一把抓住女佣正在为她掖被角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霍先生呢?我要见他!我爸爸……我爸爸怎么样了?”
女佣被她抓得手腕生疼,看到她这副惊惶欲绝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为难地摇摇头:“林小姐,您别着急。霍先生一早就去了公司,现在还没回来。您父亲的情况……我只是个佣人,实在不清楚具体细节。您先吃点东西好不好?厨房一直备着餐食,您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不吃!”林栖雾猛地甩开女佣的手,像只受惊的小兽,固执地缩回床头,双手紧紧抱住曲起的膝盖,把小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因哭泣而剧烈抖动。
“我要见霍先生!我想知道我爸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求求你,帮我找他……找他回来……”少女溢出压抑的呜咽,无助而恐惧。
女佣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地清理地上的狼藉,又端来温水,轻声劝她喝一点润润喉咙,但少女只是固执地埋着头,一动不动。
……
窗外日光渐渐炽烈,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楼下隐约传来管家恭敬的问候声:“先生,您回来了。”
女佣一直守在门外,闻声快步迎下楼去*。片刻后,她重新出现在房门口,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轻声对依旧缩在床上角落的林栖雾说:“林小姐,霍先生回来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他身上还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显然是刚从会议中抽身,眉宇间带着处理完冗长事务后的疲惫,沉寂的黑眸淡淡地扫了一眼角落里的那团影子。
……像只小小的鸵鸟。
管家在他身后快速地汇报了几句,霍霆洲听着,清冷的面容几乎毫无变化,只是下颌的线条似乎绷紧了些。
他几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少女极力压抑却轻微溢出的啜泣声。
“林栖雾。”霍霆洲嗓音淡淡,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向她砸来。
林栖雾身体猛地一僵,埋在膝盖里哭肿的小脸缓缓抬起。泪痕在苍白的肌肤上斑驳,小巧的鼻尖红得厉害,一双清润的杏瞳此刻肿成了核桃大小。
她茫然地看着他,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霍霆洲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口倏然泛起微微怒意。他眉头一沉,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林小姐,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药也不肯好好配合,就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他无声向前欺近一步。他身量极高,几乎遮蔽了所有光线,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