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他迟疑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这边是燕望高速交警,我们刚处理了一起隧道火灾事故。”
“……嗯?”他一愣,下意识反问,“隧道火灾?你们找我干什么?”
“现场有爆炸,目前只确认一名死者。”
“……所以?”
“死者是张继川。”
轰的一声,仿佛所有声音都从他世界里抽空了,只剩风穿过耳膜的呼啸。
他不敢信。
并非单纯的不相信,是连情绪都来不及形成的剧烈震荡,像灵魂被人从体内抽出。他甚至来不及怀疑对方是诈骗犯,嘴巴快过脑子反问:
“你说谁?”
“张继川。”那边的人声音小了点,仿佛对他的反应有些迟疑,“望海大学在读医学博士,28岁,身份确认过了。”
“不,不不……”应泊喃喃出声,“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们也在核实。”对方迟疑片刻,“不过……你如果认识他,可以听听这个人说的话。”
说罢,电话那边的声音变了,微微一阵杂音后,一个熟悉却撕裂的哭声突然炸进耳膜。
“师父……”徐蔚然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一开口就是颤抖着的抽噎声,“师父……他……他没出来……”
“那辆车……司机是信殉道者的人……他说他要在隧道里点一把火,继川他、他根本不知道……”
“他以为司机只是昏迷……他以为还能救出来……他真的想救人……可他进去以后,车就、车就炸了……”
她哭到无法成句,几度喘不过气,只能发出一点点无助的呜咽。
“我……我拦不住他……我拦不住……现在,火还没灭……他们说隧道太热,沥青都化了……地面塌了……进不去……进不去救他……”
那一刻,应泊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当场敲碎。
他无法描述那种感觉——痛吗?不是。哭吗?来不及。愤怒?那也不是最先袭来的。
是一种彻底的、深入骨髓的空白。一瞬间,脑中所有思维像被强行格式化,身体却还在维持呼吸,站立,握手机。
直到“啪”的一声。
他的手机从指缝中滑落,砸在瓷砖地面上,又猛地朝上弹开,屏幕冷冷地照出他自己苍白无血色的脸。
他看着那个屏幕,看着那串号码跳跃在玻璃屏上,在闪烁,在轻震,但他动不了,没有力气去捡,也没有勇气去接。
他忽地想起昨天张继川在电话里耍赖似的话语:
“哎哟你就送送我怎么了?望海和燕州那么近,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可他到底没答应。
应泊身子晃了晃,他扶着桌沿,嗫嚅着嘴唇,用思维残存的本能在回应:
“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思绪回到当下,应泊站起身,呼吸重得像有什么在肺里重重搅动。他眼神死死盯着那间病房的门,仿佛那扇门后封着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口棺材。
他向前几步,刚好一个年轻民警正从病房里走出,手里还夹着一沓临时问询记录和检验表。
“等一下。”应泊拦住他。
那民警一惊,抬头见是应泊,立刻低声回应:“应检。”
“情况怎么样?”
民警迟疑了一下,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开口:“……那人,是货车司机。身份确认了,名叫贺金龙,四十五岁,户籍在望海市郊区。货车也是他的,自己改装的,有些证件伪造了。”
“他是自己点的火?”
“……是。”
民警垂下眼:“我们从监控调度记录中找到痕迹,还有从他本人口中得到部分描述。基本可以确认,是他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