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陈嘉朗家的地下车库。陈嘉朗下车后径直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看一眼,应泊自觉地跟在后面,随他一起上楼。终于开门进屋,陈嘉朗把车钥匙扔在茶几上,皮鞋也没脱,直接靠在沙发上,厉声问:
“现在,说说吧,为什么玩失踪?”
第112章第112章“我的意思是,我要把……
“这不是……怕你们担心么?”应泊赔着讨好的笑,坐在陈嘉朗旁边,“我可以吃点葡萄吗?留置室没有水果。”
这房子奢华归奢华,但陈嘉朗很少回来,买了只是充面子,家具基本没有使用痕迹,茶几上的葡萄明显就是给应泊准备的。
他一直都知道陈嘉朗很吃他装可怜这一套,这一次也一样。陈嘉朗靠在沙发上抽烟,虽然神情依然冷峻,目光却已经有了柔软的迹象,默许他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应泊便得寸进尺地凑近,亲手喂给陈嘉朗一颗:“很甜,尝一尝?”
陈嘉朗白了他一眼,别开脸吐了口烟圈。
“我这不是没事嘛。”应泊自讨了个没趣儿,靠在沙发靠背上嘟囔。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连个音讯都没有,他也自知理亏,主动给陈嘉朗递台阶:
“怎么,不赚钱了?律所那么多人等着你呢。”
“不赚了,过几天去把律师证注销。”陈嘉朗把烟蒂碾灭,烟味倒呛得他不住咳嗽,“咳咳……以后就在这里看着你。”
“看着我?”应泊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直觉不妙。陈嘉朗压住了咳嗽,欺近他,跨坐在他腿上,两手撑在他头两侧:“嗯,哪儿都不许去。”
应泊仰头直视他,微微叹气:“又轻了,没好好吃饭?”
也许是没想到应泊竟然一点不挣扎,陈嘉朗有些愣怔,随后抬手捏捏应泊几乎凹进去的脸颊:“你不也是一样?”
“我又没有生病。”应泊摇摇头,“你要是需要人陪着,我可以留下来照顾你一段时间,等你好转了再离开。”
他诱哄似的继续说:“化疗还是要去的,我知道很痛苦,但是不许逃。你要是害怕掉头发,我可以陪你一起剃掉。”
“应泊,你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陈嘉朗反而笑了,“我的意思是,我要把你拘禁在我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在应泊大惑不解的眼神中,陈嘉朗挑起他的下巴,吻将落未落:
“你自己也很清楚,条子不一定会接纳你了吧?我调查过他的背景,算是公安世家,父亲是省公安厅的领导。那样的家庭,最看重出身了。”
他的手指抚过应泊下巴上残余的胡茬,又细细地摩挲一遍——留置室的刀片太钝,根本刮不干净。应泊收敛了笑意,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眼神倏地变冷:
“我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哈,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检察官了,怎么确定他还会一如既往地爱你呢?”陈嘉朗任由他死死桎梏着自己的手,“你仔细想一想,路从辜是警察,警察都是什么人?公检法三家里就属他们权力最大,他要是真想找你,会找不到吗?”
闻言,应泊眸光略黯淡了一些,却还在坚持:“只是停职而已,等风波过去,我还可以复职。我听说,督导组已经来了,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路已经被陈嘉朗带跑了。陈嘉朗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笑他的天真:
“是,是,规矩是这个规矩……咳,不过,就算青天大老爷来了又能怎么样?你今天敢把陶海澄推下台,明天就敢把新的领导推下去,他们可以借你这把刀杀人,不代表愿意把刀横在自己脖子上。事到如今,你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他们为什么要养一条有前科的噬主的狼在身边呢?”
应泊瞳孔猛地一颤。
是啊,他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既不可能在推翻陶海澄后取而代之,现在又没有新的靠山,对于其他人而言食之无味,弃之也不可惜。
更何况,出身有污点,现在又惹出了这么大的事端,也许单位的同事们私底下只会痛恨他不自量力地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连日的颠沛流离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重新思考,那种天真的英雄主义的激情褪去后,应泊现在只觉得脊背发凉。他用了十三年忍辱负重地走到今天,真的承受得住失去一切的打击吗?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搭上了所有前程,其他人得到了应有的正义,那他的正义呢?
“小野心家,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当初想的是赌上一把,虽然很可能满盘皆输,但赢了就是庄家通吃,带头打掉这么大的老虎,能保你后半辈子高枕无忧。可你从没想过第三种可能,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两败俱伤。”
陈嘉朗就这样赤裸裸地将应泊的心思全都吐露出来,而应泊哑口无言的反应让他更为得意。他爱怜地抚平应泊紧蹙的眉头,轻声细语:
“你的导师早就提醒过你,体制内不一定是你最好的去处,你这样一腔热血的人,外面的世界更广阔。”
“已经没机会了。”应泊还在嘴硬,可躲闪的目光暴露了内心的慌乱,“大不了……大不了转行,离开法律职业,总有路可以走。”
陈嘉朗听了低低一笑:
“怎么会没机会呢?如果你愿意完全地信任我,不用管什么竞业条款,我有的是办法把你塞进靖和,做几年顾问再执业,以你的能力和人脉,做到主管刑事案件的合伙人完全不在话下。”
应泊看向他,眼神锋利如刃:“你把我带回来,不会就是为了挖墙脚吧?”
“挖墙脚?我只是在为你的以后做打算。当然,如果我身体状况允许,也可以养你一辈子,你什么都不用做——不过要跟你那些老朋友新朋友划清界限,我不喜欢他们。”
他先是把脸颊贴在应泊颈侧深吸一口气,又食髓知味地在那处敏感的肌肤上啜吻,呼吸越发粗重:
“……是留置室的沐浴液吗?味道居然还不错,看来你一直都有好好打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