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别院。
苏禾从沉睡中悠悠转醒,身边早已空无一人了,大力守在外间,时刻注意着屋里的动向,听见屋里传来声音,才推门而入,见屋里暖炉里的炭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先将透缝的窗户掩实。
“娘子,醒了?”
“嗯,什么时辰了?”
“辰末了,娘子近来贪睡了许多,从前辰初就醒了,如今要多睡半个多时辰呢。”大力将床帘勾上,笑着看向苏禾。
“三爷呢?什么时辰走的?”
大力一边拿起衣橱里的衣服一边回话:“卯初便醒了,不让奴叫醒娘子。用了朝食便回府了。还将娘子做的新衣穿走了。”
苏禾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因才睡醒还带着倦容,低低应了一声,大力伺候着苏禾洗漱更衣,服侍着用了朝食,冬日寒冷,即便庄引鹤如今已经不在禁她出行,看这天寒地冻的,她也无甚兴趣,只去了书房,随意寻了个话本子,翻看了起来。
苏禾就这样坐在书桌前,直到外头的阳光照了进来,才惊觉已经到了午时了,大力推门而入,手上还拿着一封信件,笑着说:“娘子休息了?前院管来往书信的管事说,清安县来了一封信,想来应该是娘子的,便叫我拿了过来。”
苏禾听着眉开眼笑,连忙放下话本子,站起身来接过大力递来的信,忙不迭翻阅了起来。大力笑侃道:“娘子也太心急了,这信也不会长腿跑了的。”又摸了摸书桌上的茶壶,里面的茶水早已凉透了。
“奴去为娘子重新沏壶热茶来,娘子慢慢看就是了。”
“好。”
大力端着热茶进来时,就看见苏禾笑的十分开心,“可是有什么喜事?娘子这般开心。难不成是铺子里生意愈发好了起来?”
“铺子的生意,如今还好。南北巷子里也有几户娘子如同我们一般,几家合作开了一个绣铺,只是花容绣技非常人可及,故而暂且也能压得住场子。”苏禾对苏家绣铺最初的设想与如今的现状来看,早已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我高兴的是,王姐姐说今年她家铺子并着绣铺的生意,能在清安县再置一处房产了,不过王伯伯更想买几亩好地。如今王姐姐得子,夫婿尽心,女儿乖巧,又有儿子承继家业,也是去了一家子的心病。不管是买房也好,置地也罢,总归是喜事。”
大力听了连连点头,于她这样从乡野里长大的孩子来说,若是手上有了银钱,置地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她是女娘,就是想买地,也无处可买。
“娘子可要回信?”
“自然是要的。”苏禾将话本子放回原处,铺开信纸,研磨动笔。
沉思再三,还是不提自己即将离开扬州的事了,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今日虽不曾下雪,但化雪更冷,也不知庄引鹤行至何处了?等他再回时,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了。
她等着庄母的两千两银票,和她的归处。
第106章第106章回给王姐姐的信次……
回给王姐姐的信次日清早便由人捎带了过去,苏禾欲命小厨房在后院亭中摆上烤架,昨儿雪已经化了不少,后院的梅花隐约散发出香味,沁人心脾。待日头上来,围着烤炉,既暖和又有趣。
刚叮嘱完大力,就看见秦嬷嬷身后跟着一人,远远瞧着有些眼熟,待到走进,平嬷嬷!
“给娘子请安,娘子万福。”平嬷嬷倒是不似上一回那般倨傲,随着秦嬷嬷一起行了礼。
秦嬷嬷小心觑了一眼苏禾,心中揣度着,有些事大约是她不能知道的,复又行礼回禀:“娘子,人已带到,老奴先退下了。”眼见苏禾点了点头,秦嬷嬷退后两步才转身离开。
“平嬷嬷,请坐吧。”苏禾抬手示意她坐下。
“老奴不敢放肆。”平嬷嬷低眉顺眼,小心恭敬;她跟在大娘子身边多年,鲜少见她有这般好说话的时候。虽不知她究竟是哪里叫大娘子另眼相看的,但该伏低做小的时候就要伏低做小,将来的事,谁又能料定呢?
苏禾看着平嬷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端起暖姜茶饮了一口,平嬷嬷自然识趣,斟酌开口道:“老奴一早过来,叨扰娘子休息了。”又从袖中拿出一方掌心大的小匣子,将匣子打开,双手呈上,放到苏禾面前的桌上。
“这是大娘子答应姑娘,预先给姑娘的银票。姑娘请过目,这银票,各地钱庄均可兑换。”平嬷嬷退回原地,恭敬说道。
苏禾眼睛瞥了一下,随手拿起看了一眼,颔首示意,“我晓得了,辛苦嬷嬷跑着一趟。”
平嬷嬷沉吟片刻,笑着说:“大娘子预备让姑娘准备两日,该收拾的行礼物件都收拾好,一并带走。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好。”苏禾勉强扯出一抹笑,她有什么行礼物件,不过一些私房钱,其中还有一半都是庄引鹤后来添补的。至于四时置办的衣服,也不是她的花销。不过,既然都收下了,倒也没什么好矫情了,离开这里,将来的日子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多些银子便多些底气,左右也是庄三爷的身价银子。
“不知庄夫人要安排我怎么离开?”
“这就不是姑娘操心的事了。届时,待姑娘拿了剩下的银两,乖乖上了马车,大娘子自然都安排妥当了。姑娘放心就是了。”平嬷嬷顿了一下,又道:“银子和话,老奴都已带到。就先行告退了。”
“劳烦嬷嬷费心了。”苏禾笑了笑,看着平嬷嬷退出正房,长叹一口气,起身就回内室,开始盘点私房。
秦嬷嬷又将人送出了后院,心中盘算再三,还是决定问了大概:“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事?”
到底是多年相交,虽不能漏了口风,但提点一二总归不打紧;当年大娘子的陪嫁丫鬟四人,如今也就她们两个还活着了,虽说秦老婆子后来去做了三爷后院的管事嬷嬷,总归多年的情分还是在的。
“咱们多年的交情了,我也不瞒着你。眼见老太太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大娘子如今的心病是什么?”
“你的意思,大娘子有心要?”秦嬷嬷
话留半句,偏头看了一眼正房的位置,心中盘算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