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已经做到这种程度,纪颂书竟然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顿时五脏六腑都烦躁地搅动着。
只要纪颂书应一声,对“纪颂书”这个名字应一声,她都可以算作她承认了、坦白了、道歉了,她就可以顺势原谅她。然后蛋糕推进来,礼物送进来,她特意推掉会议,空出了一整个下午。贝乐托邦的修缮升级也已经告一段落,虽然还没开放,但如果她想,她们可以去畅玩一个下午,再去餐厅吃一顿食材来自天南海北的大餐。
一切计划都在纪颂书欲盖弥彰的一句掩饰里被取消了,商刻羽对此相当介意。
“啊?你介意呀。”纪颂书耷拉着眉毛,可怜巴巴地走到办公桌前。
“桑桑,拜托你啦,颂书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没有这个采访的话,她可能会毕不了业的。”
“比我还好吗?”
纪颂书愣了一下,随即说:“不如你好,她一点都不如你好,你是又体谅人又宽宏大量的超级大好人,拜托啦。”
商刻羽挑起一边眉毛打量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得纪颂书在背地里汗流浃背,才终于松口:“要采访些什么?”
“从校园到职场的跨越,对当代大学生的启迪。”
商刻羽向她勾勾手指,站起身,带着她走出门到会议室。
一路上,好几个员工好奇地对她们转过头来,纪颂书对她们笑了笑,笑得脸有点僵硬,赶紧跟紧商刻羽的脚步。
她们在会议桌面对面坐下。
纪颂书把录音笔打开放到一旁,摊开笔记本,走形式地自我介绍了一下,介绍自己是纪颂书——她辩解说录音要送到学校审核,所以做戏要做全套,采访过程中都要假设她是纪颂书。
假设?商刻羽盯着她,嘴角浮起冷笑,想知道她到底能演到什么时候。
采访的问题都很常规,是纪颂书在来的路上临时搜集的,一面问,她一面在笔记本上记录。
对于她的问题,商刻羽有条不紊地回答着,只在半程过后、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打断了一会儿。
卡洛塔问:「大小姐,蛋糕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现在送进来吗?」
她瞥一眼正在低头整理材料的纪颂书,后者垂着眼,盯着笔记本上的字迹,似乎正思考着什么,嘴唇抿成一条线,时不时用牙齿轻咬。
她回:「不用送了,随便找个理由把蛋糕给员工们分掉吧。」
回完消息,她一语不发,也不提醒纪颂书继续,只是坐在椅子里,用目光紧紧盯着她。
纪颂书浑然不觉,理好了思路抬起头,发现商刻羽正好凶好凶地看着自己,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还以为自己偷偷在笔记本上画商刻羽的Q版小人被发现了。她赶紧把笔记本翻过一页,郑重地写上记录两个字,再点两下冒号。
“采访可以继续了吗?”
“嗯。”
“那好,下一个问题是,针对即将迈入职场的大学生……”
……
整个采访总共花了八十五分钟,最后是商刻羽伸手按掉了录音笔。
“我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呢。”纪颂书茫然地问。
“我的耐心已经用尽了。”商刻羽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直视着眼前的女孩,里面满是叫人猜不透的情绪,“接下来,聊点不能录的吧。”
纪颂书放下笔、合上笔记本,认真地看着她:“要聊什么?”
商刻羽起身,绕着会议桌走到纪颂书身后,把手按住她的椅背,强迫性地把她转向自己,双手撑在扶手上,微微俯身,完全笼罩住整个空间,圈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聊一聊我的真心话。”
“什么?”纪颂书紧张地问,内心隐隐有些希冀,鼻尖似有似无地萦绕着商刻羽身上的香气,手心在微微发汗,她觉得自己快要没法思考了。
对了,她来这里就在期待这个。
快些吧,快些吧。
她紧紧盯着商刻羽的嘴唇,她想听那个答案。
商刻羽顿了顿,说:
“我真的好讨厌你。”
“啊?”纪颂书无意识地惊呼一声,一时间,她愣在椅子里,脸上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眨了眨大眼睛。
“我真的好讨厌你。”嫌不够似的,商刻羽又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