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飞机离开,纪颂书朝天上只有一丁点大的飞机影子最后挥了挥手,回身拉住商刻羽的手臂,“我饿了,吃早饭去吧。”
商刻羽没动,只是问她:“要不要我买下《24小时太阳报》,给你投个头版头条,好让ZiaGiada尽早看到你的名字?”
“不用啦,我会自己努力的,赶紧吃早饭去,再饿一会儿我要胃痛啦!”
“走吧。”
因为商刻羽已经康复,纪颂书开始肆无忌惮百无禁忌。今天她的早餐是撒满胡椒的胡辣汤。
一面吃着,她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商刻羽《致莉莉斯》的来源。
商刻羽只是说:“今晚日落的时候,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
“为什么要等到那时候?”
“你不觉得在餐桌上,你还在喝胡辣汤的时候说这件事,非常不合适吗?”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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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的晚霞异常美丽,玫瑰色都揉碎了铺满天空,赤红的日轮半隐在海浪下,纪颂书赤着脚坐在沙滩上,感受潮涨潮落,静候海水一次次浸没她的脚踝。
她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因为商刻羽的康复,这将会是她们在岛上的最后一天。
真奇怪,明明马上就要回归日常生活了,她该高兴才是,但心头却萦绕着一种淡淡的惆怅,如眼前西沉的日落一般,一点点落下去、落下去,被海水吞噬,变得漆黑一团。
在这样的孤寂中,她一点也没察觉到商刻羽的到来。
商刻羽剥了一个小橘子,递到她眼前。
纪颂书扭头看看商刻羽,微笑了一下,捏着橘子,往前方一伸,挡住太阳,做一个简单的日全食,然后,嗷呜一口把橘子吞了。
商刻羽又不知从哪掏出一个橘子,剥好递*给她:“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可能并不让人愉快,也不是HappyEnding,你愿意听吗?”
“我愿意。”纪颂书静静地凝视着她,“你明明知道的。”
天海一色间,商刻羽慢慢地开始讲述。
“这个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讲起,我的祖母是一个严厉而古板的人,我母亲是她最小的一个女儿,她出生和成长的那段时间,正是家族的商业版图极速扩张的时期,家里的大人都在忙于各种各样的会议,出入各种庄重的场合,也就疏忽了对我母亲的管教,她从小向往自由、个性反叛。”
“她爱上了钢琴。”
“十六岁,她不顾祖母的阻拦,要跟从当时的一位钢琴大师学习,她得到了大师的认可,甚至开始在国际上崭露头角。但,因为一次比赛,她错过了祖母为她安排的课程和会议。等她回来,祖母大发雷霆,当时情况很混乱,她们起了争执,情绪都不好,然后,发生了意外,她的手受伤了,从此再没办法弹奏钢琴。”
“于是,她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母亲,两个人针锋相对,彼此争斗。她故意扰乱会议、破坏商业谈判,以至于最后被软禁在房间里,祖母决定与她永生不见,送她去联姻。”
“对方是西西里岛的一个富商,她甚至从未见过那个人,于是,新婚前夜,她逃跑了。”
“她跟着一个男人辗转来到了国内,为了拿到永久居住的身份,她和他结了婚。”
“她决心背弃她的过去、她的家族、她的姓氏,所以她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
“商斓。”
“她婚后并不幸福,婚姻是苦难的温床,苦难是创作的来源。她写下了这首《致莉莉斯》,给她的女儿。”
“那为什么叫致莉莉斯?不应该叫致刻羽吗?”纪颂书疑惑。
“因为莉莉斯是我母亲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纪颂书更糊涂了,“那不就是你吗?”
“不、不是的。”
“她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叫莉莉斯。”
“但我不是莉莉斯。”
“她想要的莉莉斯,和她一样拥有美丽的眼睛,超凡的钢琴天赋,要成为全世界最闪耀最无与伦比的钢琴演奏家。”
“那并不是我,我不符合她对女儿的所有想象。她看不到我,只是始终追逐着、爱着莉莉斯,一个她幻想中的孩子。”
纪颂书挽住她的手,认真地说:“可是你的眼睛很漂亮,琴也弹得很好,我好喜欢你。”
“不,还不够,”商刻羽有些痛苦地摇着头,“我甚至没法演奏完整曲《致莉莉斯》。”
纪颂书不解,乐谱上又不长刺,怎么会没法弹奏完曲子呢?给她示范的时候,商刻羽明明弹奏得流畅又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