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早将成金轩的门拴上了,现下响起的铜铃声,十有八九便是谢玉的催命符。
“其余的,便看你造化了。”
言尽于此,老张将铜制的钥匙塞进谢玉手中,又雷厉风行地向成金轩前堂快步走去。
闷热的风带起老张的衣摆,又像蒸笼中的热气,蒸得谢玉大脑发昏。
此时她犹豫不得,只是走出房门,迅速找到老张所说的草垛和那狭窄的暗门。
“咔哒。”
颤巍巍中,门锁在谢玉手下打开,她透过门缝探查窄门背后的街景,是东边的街市,行人如织,可以混进人群之中逃脱。
谢玉深吸一口气,捏了捏自己冰凉的手指,低下头,神色如常地钻进人群里。
长街之上,百姓熙熙攘攘,大大小小的摊贩沿街摆放。
“喂!别走!”远远的一道呼喊冲进谢玉的脑子里,将她定在原地,久远的梦魇在她的心底呐喊。
尖锐的、刺耳的。
她想要回头,却只觉得脖子僵硬得无法转动。
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客官,您忘了付钱。”
“瞧我这记性,多少钱呐。”
“三块铜板。”
原只是店家的喊话。
她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下来,继续向家中的方向走去,向那被日光照拂的地方。
叫唤声、桌椅移动声、树叶落地声……杂乱的声音充斥她的耳畔。
谢玉强装镇定,不时在摊贩前停下,看看上边的杂物小食。
“瞧瞧,要点啥不?”
“来三块香叶糕。”只有谢玉自己能发觉声音中的抖动。
“好嘞,一共收您六个铜钱。”
谢玉接过用油纸包着的香叶糕,用余光打量着街上是否有什么异常。
例如那群无孔不入的衙吏。
好在没有。
直至谢玉回到家中,重重地倚靠在紧闭的木门上时,才在心底讽刺自己一句:虚惊一场。
悬而未定的事儿永远是最为骇人的。
“小玉姐,你回来啦!”
尚在家中的谢宝儿一下扑到她的怀中,紧紧抱住她的腰,仰着脑袋,眼中尽是稚子的澄澈。
“如何,这次卖了多少?”
谢玉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却用手捏了捏谢宝儿的脸颊,再用油纸包挡在她的眼前,“别抱着我,你重死了谢宝儿,你喜欢的香叶糕,自个儿吃去。”
谢宝儿眼神骤变,只将她的手拨开,皱着秀气的眉毛,“小玉姐,你是不高兴吗,为何?”
她伸出两个手指,戳在谢玉的嘴角。
真好,她什么都不懂。
谢玉就着她的指尖,憋出笑意,“大人的事儿,小屁孩甭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