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跟在自己和皇兄身后的小娃娃,何时已经生得这般冷峻无情——
“皇兄,莫要这般神伤,”隰王翩然一笑,眸中无悲无喜,“最是无情帝王家,你我,血出同脉,理当一样。”
“姜淮庭!”皇帝颤声怒吼,“你难道以为你扶持他们上位,你就能安然摄政,掌控朝局!”猛地指向四周,“薛洵,李沕,姜逢意!一个个都是狼子野心!狼心狗肺!哈哈哈……我知道,你恨我杀了你最敬爱的皇兄,这么些年,你始终不肯进京!如今……如今……你要这皇位,我与其给他们,倒不如给你?”
皇帝几欲癫狂,他眼神一凛,拔出近卫身上的宝刀!
银光一现!
一只手闪至眼前,死死握住了刀身,只听“滴答”一声,一道血珠坠下。
恍如红雨缠绵。
再一睁眼,竟是对上姜渡月的那双冷冽的双眸。
这眼神……
这眼神……
“皇兄……”皇帝终是松开双手,往后踉跄数步,不可置信,“皇兄……”
此刻,红日高升,天光刺目。
他眼中流出两道浊泪。
明白数年荒唐,一朝骤改,成王败寇,无力回天。
“这高墙望久了,渐渐地,也没了出去的心思了。”
少年身着一袭青色常服,云纹滚边,前方龙补威严,静美眉目难掩皇家气象。
“我出生前,父皇本就对我母妃不甚在意,待我出生后,母妃薨逝,如此,父皇更是将我视为不详。我虽为皇子,不如其他兄弟们讨得父皇欢心;宫中人趋炎附势,虽不至于给我冷眼,日子却也如同嚼蜡……宫闱深深,我时常想着,若我不是皇子,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儿郎,也兴许要更快活些。”
姜逢意眯着眼睛,望向苍穹:“只是后来,如琛来了。”
如琛。
薛如琛。
平野颔首:“薛大人,实在是在意殿下。”
“如琛是薛尚书的独子,自小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面上,他在官场中左右逢源,斡旋自如。背地里,他却为我操心劳力,日夜不休。”姜逢意转向平野,似是轻语,“嫂嫂,你说,如琛他为我做到此种境地,究竟为何?”
平野一时语塞,他不清楚薛洵为人,亦不了解此二人的岁月过往。
只是望着这双澄澈眼眸,他久久不语,许久后才道:“还是由殿下亲自去问罢。”
姜逢意淡然一笑:“他或许不会告诉我了。”
一阵振翅声响,打眼一瞧,竟是一只雁子盘旋。
一根白羽落下,平野伸手去接,另一只手已搭在掌心。
从血迹中惊诧抬眸,姜渡月只是对他笑道:“走罢。”
平野心颤道:“……你受伤了。”
“只是轻伤。”
“我们去哪?”
“回家。”
二人方走出,一阵快马加鞭擦肩而过,御前太监已翻身下马,眼底含笑,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