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渡月瞥向一旁的阿壑,阿壑立刻道:“我一定保证不能平野大哥受伤!”
姜渡月这才松了口:“尽快回来。”
未达赈灾处,便能听见争执声不断。
兴许是临至夜色,原先围观的众人散去不少,平野打远处便瞧见了阿峦的身影,只看着他牵着一人的衣袖,冲着典当行小伙计和捕快说着甚么。
被牵着衣袖的人背对平野,垂着头,宝蓝色的袍面令人总觉眼熟。
及至近了,忽而又听到一道女声呵斥道:“这是我大哥,你们仗着他是个傻子便出口伤人,栽赃污蔑,天理何在!”
旁边两个小娃娃也跟着叫道:“你们说他偷了你们的东西,谁看见了?一面之辞!我们就算是逃难来的,今天不吃这粥也无妨!你们休想污蔑我们!”
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平野却猛地一震。
这几人声音太过耳熟,心血顿时澎湃,他快步上前。
为首的女子梗着脖子同典当行的伙计极力辩白,细眉布衣,年轻秀丽,却是一股不服输的姿态。后头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俱梳着羊角辫,兴许因着奔波,少不了染上泥灰,两双眼睛却极亮,奕奕有神。
“疏雨妹子!”平野叫出声,“顺儿!兰儿!”
三人一听,顿时止住了争吵,回头正与平野相对。
成疏雨不可置信道:“平野大哥……”
两个小娃娃更是喜不自胜,跑来抱住平野左右两条腿。
阿峦亦回头,惊诧道:“你们认识?”
那典当行的伙计见又来了二人,明显同这女子有旧识,又见平野和阿壑二人神采奕奕,手各持一柄剑,心头连忙打起鼓来,可他既然惹了事,眼下再求饶难免又显得孬种,只能硬着头皮道:“又来两个同伙,正好!叫这些大人把你们一起抓走,说不准还能找到别的赃物!”
阿峦立时道:“你这人真是蛮不讲理!”
那小伙计连忙去拉扯傻子的衣裳:“呸!我和你们讲劳什子道理!你们这一身穷酸样,哪里能买得起这么好的镯子!这衣裳……啧,说不准也是从哪个死人身上扒的!走走走,跟我上衙门去,找官爷评评理!看看官爷信不信你们的鬼话!”
几人推搡之间,大傻子一个踉跄摔在角落里,哎哟一声,平野和阿壑总算得见他的脸。
“慕门……慕大哥!”阿壑睁大眼睛,将慕君仪扶起来。
“你们果然相识!”小伙计尖声道,“几位官爷,他们哪里是甚么流民,说不准是从别处来的强盗,伪装成灾民模样在城里行凶,你们可得好好为我们做主才是哇!”
“你强词夺理!”成疏雨涨红了脸,护在慕君仪身前,指责道,“我们不偷不抢,因着饥荒才逃难至此,难为这里民风质朴,却不想仍有你这样的狡诈滑头!”说着便啐了一口,“你欺负我们还不够,还要污蔑到傻子头上去!不要脸!”
成疏雨牙尖嘴利,叫小伙计一时也耐她不得,只能“你你你——”指着成疏雨,气得七窍生烟。
那捕快见来人,依稀觉着有些眼熟,旁人凑过来耳语几句,顿时收敛了脸上的不耐烦。
道:“诸位可是吴将军麾下?”
此时不同往日,既有人送来这个名头,平野从善如流,领受道:“这妹子是我老乡,这傻子是我旧识,纵是逃难,这几人断不会做出偷窃之事,还请这位爷明察。”
那头小伙计知晓自己惹了祸,可若直接败下阵来岂不显得他做贼心虚,便拔高了嗓子,色厉内荏:“既是‘旧识’,也难保他们如今不会为了活下去而行窃!这位爷,你难道能担保?”
阿峦怒道:“你这杂种,敬酒不吃吃罚酒——”
“行了行了,莫要吵了!”捕快挥挥手道,“孙三娃,你平时心眼就多,今天这事也是你挑的头,非要抓着几个外地来的不放!你这一面之辞,莫说我不相信,县太爷也不信!你说他们偷了你家的镯子,可是有人证?这镯子又是何时典当?何人典当?你可是拿得出契信来?”
“我……我……”孙三娃咬牙,瞪着几人,眼瞧着糊弄不过去,便摔在地上哇哇叫,“你们人多,仗势欺人!”
“狗杂种,还嫌不够丢人!”捕快踹他一脚,“若你真有冤情,明日带上诉状来衙门击鼓鸣冤!若是没有,你再胡闹下去,我再是不给你们孙掌柜面子了!”
那孙三娃一听这事闹大了,止住了哭闹,连忙屁滚尿流地跑了。
“他爹的,丢人东西!”捕快啐了孙三娃一口,转向众人道,“几位小兄弟,既然你们都认识,今日便把这傻子领走罢。”
阿壑还欲追着孙三娃打,被平野拦住。
平野道:“多谢官差大哥,我这就把他领走。”
众人见此事不了了之,顷刻间便如流水般散去,官差乐得少一件差事,同几人交代了诸项事宜后便也离去。
此事暂且平息,平野松了口气,对成疏雨道:“疏雨妹子,你们怎会沦落到此?”
在人前,成疏雨不得不扛事,如今见着了旧人,顷刻间涌上泪光,就连顺儿和兰儿也跟着抽泣起来。
阿壑见状连忙道:“你们别哭哇……”